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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公用电话亭。 饭店有电话,只是他现在不希望跟妻子的谈话被其他人听见。 电话响了没几声,对面就传来妻子的声音:“喂——” 林建明清了清嗓子,放柔了声音:“你休息了没有?” “还有点儿书要看,明天有场小考。”郑大夫敏锐地感受到丈夫情绪的波动,轻声问,“怎么啦?” 林建明使用了个比较含混的说法:“咱们的事情恐怕要暂且停一停,今天组织找我谈话了,意思是想让我接手红星纺织厂。” 所谓的红星纺织厂,其实是一家街道工厂。 它隶属于江州纺织厂这艘超级航母,主要任务是安置纺织厂正式职工的家属。平常依靠从纺织厂手中接一些零散活计,来维持生产经营。 郑云惊讶:“让你管纺织厂?” 就算组织上考虑安排丈夫接触管理经营这一块,优先考虑的对象也应该是钢铁厂的附属企业。 钢铁厂又不是没有小五金街道工厂。 林建明轻轻地叹了口气,答非所问:“他们知道我收回来的钱其实是国库券呢。” 郑云立刻紧张起来,她警惕地看看窗外,又跑到走廊外头看左右房间的静,然后抱着电话机钻进被窝里,压低声音问丈夫:“他们知道了?” 厂里头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呵,去接手一个已经停产的纺织厂,那明摆着就是流放啊。 厂里头又不是没有从这件事情中获利。 厂子现在还能维持经营,他们夫妻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真是过河就拆桥。 不,河还没过呢,自以为掌握到过河的方法了,立刻迫不及待的把桥拆了,将他们夫妻踢出去。 真寒了心没指望,郑云反而无所畏惧。 她安慰丈夫:“不怕,真正不行,咱们就出来单干。” 大不了她开个私人诊所。 看不了大病,给人开开药挂挂水做做艾灸针灸,总还不是难事。 就凭丈夫的人才,到哪个厂子,只要是正经想要人的厂子,人家都会抢着要。 私人企业,乡镇企业怎么了?只要人家正正经经地经营,规规矩矩地开工资,那就不比国有企业低人一等。 林建明听妻子风风火火地安排家里头以后的出路,心中柔情百结。 他安安静静地听妻子絮叨完了,才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想接下这个纺织厂。” 郑云一愣,旋即忍不住担忧:“红星厂的情况,我知道点儿,他们年前就停产了。” 这种街道工厂,就跟菟丝花似的,根本就没有独立存活的能力,全靠母厂输血。 就跟母鸟喂小鸟一样,母鸟都饿得奄奄一息,哪儿来的虫子塞到小鸟嘴里头? 眼下纺织厂自己都捉襟见肘,难以维系。 前年招收过新人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对外招工。可见厂里头的问题早就存在。 眼下丈夫接手了红星厂,又要怎么办呢? 林建明试着跟妻子分析:“纺织厂还是大有可作为的。后面市场肯定能够扩大化。” 现在大家做衣服不用布票,十分方便。 逢年过节不说,就是平常手上有了余钱也很愿意买两件新衣服赶回时髦。 “街道工厂最大的好处在于里头的职工并没有正式编制。”林建明一点点地跟妻子说自己的考量。 临时工想要挣钱就得老老实实的工作,否则很可能就被他人顶掉了位置。 当然也有可能,人家家里头并不缺钱,只是需要一个工作岗位待着。 但是如果他们的家境真优越,到一定程度势必少就安排进国企当正式工人,也不至于挂着临时工的牌子了。 只要不是必须得供起来的祖宗,林建明很有决心去啃一啃硬骨头。 郑云还是掩不住担忧:“可是现在厂里头根本就没有资金可以开工啊,你打算怎么处理?” 工厂不生产就生存不下去,那还怎么谈发展? 林建明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第一,先将库存的货想办法卖出去。第二,想办法找投资。” 郑云脱口而出:“这时候,你找谁投资去?” 话音一落,她猛然反应过来,“你……” 丈夫说的投资者,该不会就是他本人吧? 郑云在心中飞快地算着数字。 从去年秋天到现在,他们夫妻近乎以利滚利的方式经营着国库券倒卖,积累下来的财富的确已经小百万。 当具体数字浮现在郑云的脑海中时,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有这么多了吗?真的已经有这么多? 她忍不住心慌起来,火急火燎地催促丈夫:“对,投给纺织厂吧。” 他们两口子捞起袖子大干一场。 要是以资金为契机,盘活了厂子,那就算他们替国家挣钱去了。 要是百万资金砸在厂里头,那就当他们白折腾半年的功夫,全都为国家做贡献了。 林建明倒是比妻子冷静:“不慌,咱们得找到投资者。” 这钱无论如何都不能从他们夫妻的手中出去,否则等待他们的绝对不是工厂,而是监狱。 郑云也想到了这一点,立刻懊恼:“你瞧我这脑袋,真是晕了头。” 林建明却忍不住笑了,只觉得妻子爽快又可爱。 他没有告诉妻子,他想找另外一个投资者的目的是希望明确厂子的所有权问题。 在国企呆了几十年,林建明再清楚不过,一旦果子成熟,当初不管树苗死活的人,就会迫不及待过来跟着抢果子。 红星街道工厂现在性质上还隶属于纺织厂。 要是他将厂子做好了,上头一纸调令,他又被打发到其他地方;那他投入的精力,付出的心血,又该如何算? 现在又不是没有合资企业,引进私人投资者,到时候要有个什么情况,也好留后手。 旧社会大家族分家,看着差不多的资产,实际上分到个人手中之后,是死钱还是活钱?不多久就能显现出来。 林建明又叮嘱了妻子几句,学习固然重要,但也千万不能搞垮了身体。在外头千万得照顾好自己。 他挂上电话,慢慢地往饭店方向走。 这一晚,他不想再回狭小憋仄的筒子楼。 他希望能够舒舒服服地躺在宽敞的房间里头,好好睡上一觉。 进门的时候,他看见小女儿正抱着王奶奶的胳膊,又摇又晃地说着什么。 林建明灵机一动,伸手将女儿招到面前,微笑着问孩子:“纺织厂有一批布料想用来抵债,你说这些布我应该怎么处理呀?” 林蕊不假思索:“什么布料?要是牛仔裤直接做成牛仔裤,拉去苏联卖。” 林建明被女儿的异想天开搞得哭笑不得,他只能摆摆手,委婉地指出:“现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