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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4

    生,请放我进宫。”

    玄深面目中透出一些感慨,“沈姑娘知宣王甚矣。”

    赵绪想要的,不是承明殿。

    他瞧着面前棋盘上的残局,平淡讲起,“这是我与先帝从前最后一副残局。”

    沈羡瞧着那棋盘上,方才也未曾察觉,如今瞧见棋盘之上竟只有两枚黑子,白子数目虽多,却也未曾攻而围之,反而各呈守势。

    “是赵绪与陛下?”

    玄深点头道,“那日先帝摆了这副残局,问道,觉得谁会是江山之局最后的胜者?”

    “卫氏跟随宣王久矣。”

    他难得露出一些这样的笑意,“此一问,先帝问的是玄深。”

    不是卫无垢。

    沈羡便问道,“玄深大师选了谁作为胜者?”

    “同样是宣王殿下。”

    沈羡抬起头,“那先帝他?”

    玄深面目中有许多叹息,“先帝他谁也没有选。”

    她有些发怔,便听得玄深继续说道,“先帝是个有大才的君王,可惜一生长困于有情,他那一日瞧着棋局同我说道,惜哉生为天家子。”

    沈羡垂头仔细打量过那盘最后的棋局,眼底有许多复杂的情绪,她想这样多的人,都在自困一生。

    “卫先生。”她低垂着眼睛,也不曾抬头,“今日,裴贽曾经问过我一句话。”

    “他问我,遣初七寻木料,可是为了重芳宫的木牌。”

    她停了一停,方才继续说道,“我前些时候自承明殿出了宫,那木牌是赵绪先前赠与我的信物,被我留在了重芳宫中,裴贽为何会得知的这样清楚。”

    沈羡抬起头,瞧见玄深的面上浮起一些浅淡的笑意,他微微颔首,示意她说下去。

    “沈羡有一友人,是一个叫宋唯的太医,他从前受挟制于长公主,曾从永宁宫带走了裴氏安心郡主,也就是春日宴刺杀者之一,可是我从前没有想通过一件事。”

    “何事?”

    “骁骑营宫禁森严,重芳宫是如何将裴安心送出宫外,再混入春日宴的?”

    玄深笑了笑,“是裴贽。”

    沈羡点头道,“可是那个时候我也不曾想通过,裴贽是如何将人带出宫的。”

    “应该说,是没有想通过,长公主身后的那个人,是如何自由进出宫禁,如入无人之境的。”

    从前她还在重芳宫的时候,盛华曾同她讲过一些她与卫衡的往事,其中一件,便是先帝驾崩前,卫衡携诏出逃,先往了重芳宫。

    “卫先生也说,元帝将卫氏藏在寒云寺,是想要将卫氏作为一支隐藏起来的神兵,以防来日,宫中有不测。”

    她瞧着玄深,说道,“我想,寒云寺建寺之始,便已有密道,可以直达大盛皇宫。”

    “重芳宫在元帝时,是一处无人的宫室,想来密道直达的,就是如今的重芳宫。”

    裴贽对重芳宫这样熟稔,又能带走裴素约,便是因了这条密道。

    而先帝,将重芳宫赐给盛华长公主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经想过有朝一日,要给他最心爱的女儿留一条退路。

    玄深感叹道,“沈姑娘之敏锐,世所罕见矣。”

    沈羡听着外头渐小却难收的雨声,平静道,“裴贽今日虽存必死之心,却往藏经阁而来,他想要最后一搏的,是带长公主出宫。”

    她叹息了一声,“进宫的密道,就在藏经阁。”

    玄深面目中的的沟壑似乎蜷曲的越发厉害了一些,他缓缓道,“从前守着藏经阁的,是妙慧。”

    沈羡眼底有些黯淡,“先帝那时是想要裴家的儿子作为卫氏双生子的替代罢,骁骑营有卫衡,寒云寺中却无人可以继承卫先生的位置,先帝便动了裴家儿子的心思。”

    玄深点头道,声音中带了一些苍老的颜色,“那时候,他也不曾想到过,有朝一日,裴家还会有一个儿子成为了骁骑营的统领。”

    “也没有想到,二皇子缨会以这样的方式登上帝位,而卫氏与寒云寺,便成为了一道秘密。”沈羡低声接道。

    她想到裴贽手腕上那许多陈年的旧伤,心想要他从前的岁月,过得定然很辛苦。

    他不愿意做妙慧,他也不愿意做裴贽了。

    她想从前赵绪说的属于他和他皇姐的东西,他要拿回来,她终于能够明白了。

    她抬起头,郑重地说道,“请卫先生放我入宫。”

    玄深瞧着她,嘴唇动了动,却在她这样执着又坚定的面目下,沉默了许久。

    若是可以,卫氏想要的不过是择良主而栖。

    而如今,一人要给他们更大的自由和解脱,一人也要赴一场蹈火,去为另一人寻一个解脱。

    他听见沈羡声音比雨声还要清透,清清淡淡地向他笑了笑,说道,

    “我想我知道先帝遗诏在何处了,还请卫先生放我入宫。”

    一切的执念伊始,起于此,也该灭于此了。

    玄深长长叹息了一声,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他低声念道,“解铃还需系铃人。”

    “先帝驾崩前,逢了皇子叛乱,卫氏却没有进宫解先帝之危,沈姑娘可知道为何?”

    沈羡没有说话,便见到玄深缓缓仰起头,仿佛想要透过藏经阁严实的墙壁与窗缘瞧见一些什么,“他在摆完这盘棋局之后,与我讲了一声保重。”

    他转过头来重新瞧了沈羡一眼,笑道,“那时候我便知道,他是在告诉我,卫氏,从此站在宣王殿下的身后,不必再插手旁的事情了。”

    “包括他的生死。”

    “沈姑娘,这个局中的所有人,都活得孤独极了,你若是寻到了宣王殿下,请替我告诉他,便说,卫氏,多谢他。”

    沈羡徐徐站起身,向着如同走到了最后一点暮年的玄深恭敬作了一个长揖,说道,“卫先生与卫氏族人守了宣王这样长久的岁月,沈羡谢过卫先生。”

    玄深的面目越发慈和了起来,他伸手拨动过手边的机关,藏经阁最深处的一道墙面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打开了一道昏暗的入口。

    沈羡再次向玄深一拜,缓缓直起身,要向着那里头走去。

    “沈姑娘。”玄深将她叫住了,将阁内唯一的一盏油灯递给了她,“路难行,需些光亮。”

    沈羡接过了,似是忽然才想到一般,问道,“重芳宫既有密道可以出宫,为何长公主仍然困居三载不出?”

    玄深的眼中有许多怜悯,叹息道,“困住人一生的,又何止于重芳宫呢。”

    崇武十八年,公主纯封征北将军,领兵三万,击退北戎七百里,扬大盛国威,昌大盛千秋。

    她这一生,如同战场之上的最骄傲的将军,又何曾给自己寻过一条退路呢。

    沈羡将油灯举在身前,如豆的亮光在黑暗中照亮了前头的一点路途,她笑了笑,稳稳向前踏了出去。

    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