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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35

    神。

    以为刚才他醒来是她的幻象,着急地推了推他胳膊,看他手背还隐隐泛着她掐过的指痕,才敢确认。

    然后着急地问:“那我是谁?你别不说话啊——沈知昼,你有没有忘了我……”

    “你不是,”他眼皮微掀,鸦羽般的睫上,簇着一缕从窗外跃进的柔和的光,轻轻地笑了一声,“我的晚晚吗?”

    是,她是晚晚。

    不是林栀,不是任何人。

    是沈晚晚。

    是他的晚晚。

    “是,”她抬起手背拭了拭眼角泪,笑着迎上他无比平和温柔的目光,“我是晚晚。”

    是你的晚晚。

    -

    一周后。

    沈知昼归队,回警局报道,记一等功。

    戚腾无比自豪地向周围的同事和后辈们介绍身边这位一身笔挺警服,虽形容年轻,但却无比飒爽英朗的男人,说,这是我们的英雄。

    沈知昼觉得心口都烧了起来。

    那枚小小的国徽,就拓着紧密的线印在那里,印在他的骨血之中。再也分不开。

    在一众钦佩与肃然起敬的目光中,他六年来头一次有勇气直起腰板,毫无顾忌地穿上了这身飒踏警服,向青天白日,向国旗,向国徽警徽,庄重地敬了一个礼。

    随后,举行了严肃的归队与宣誓仪式。

    铿锵有力的人声,掷地有声地沸腾在朗朗天空之中——

    宣誓着他们,将以此生最热忱、最忠诚、对祖国人民最敬恳的一颗鲜活赤子之心,赌上性命,赌上人生,与毒品,与罪犯,与黑夜,做穷尽一生的斗争。

    -

    那之后,戚腾带沈知昼去了伯父权开宙的墓碑前。

    许凌薇和晚晚就等在那里。

    见他从当初那个眉宇间还染着寸脱稚气的男人,如今已以一副全新的模样出现,许凌薇眼角不禁有热泪涌出。

    握了握他的手:“你来了。”

    他点点头。

    “你伯父和你爸爸mama,肯定很欣慰。”

    ——还有meimei。

    他正这么想,晚晚已经悄悄地把怀中的白菊递给他。

    塑料包装纸在怀中不安分地沙沙作响,他抿着唇,深深望她一眼。

    他接过花束之际,她也才惊觉——

    六年来,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刻,镌刻在他眉宇之间的颓然之气,却全然未消。

    ——见过黑夜,怎么会忘记黑夜的模样。

    可知道有无比绚烂的白昼存在,所以,才会咬牙坚持下去吧。

    可这种惯常的颓然,如同他的伤疤镌刻在周身,永远无法消退。

    沈知昼放下白菊后起身,不自禁地望向天边。

    飞机拖着长长的尾巴拉出一条白线滑过晴朗无云的天际,好像是有一把刀,把他的皮肤滑开。

    有鲜血涌出,无休无止。

    疼痛的,或许无法愈合。

    他想,自己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

    死亡的方式多种多样,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会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也不少他——

    突然,有一只温热柔软的手,轻轻地牵住了他。

    “……”

    他垂眸。

    她纤细的手指挠了挠他手心,小脸表情严肃,似嗔似怪,扬起尖俏的下巴,点了点在一旁已经准备开始祭奠仪式的许凌薇和戚腾,小声且严肃地责备他:

    “你别发呆啦。”

    他牵起唇角,温柔地笑了笑。

    回捏住她的手。

    这才看向墓碑上那熟悉到有些陌生的名字,那个再也醒不来的人。

    想到死后连骨灰都没落到一捧的父亲知晓,想到mama,和未出生的meimei知晚,想到了程嘉树。

    他也终于能给他们个交代了。

    -

    离开墓园后很远,他与她走上林荫大道。

    他拉住她手,她跟在他身后,两个人走得很慢很慢。

    就像那年在海边漫步,她天真地问他木板下是否是海时那样,她这时依然是个问题无休无止的天真的小姑娘,扬起娇俏笑脸问:

    “你今天去警局,就领了这一身衣服么?”

    他步在林荫之下,有斑驳的光落在他脸庞。

    暖融融的光尽数被揉碎了,全都落入了他眼底,他的笑容也愈发温柔,却也依然透着抹难以忽视的邪痞:

    “你不喜欢?”

    ——怎么会。

    她心底这样说,拽了拽他手,上前一步与他并肩,抬头对上他深沉的眼,呶着唇,假意说:

    “不喜欢。”

    “哦,那就是,喜欢我不穿——”

    “沈知昼——”她脸红着打断,直跳脚,“你好坏啊!”

    “我又没别的意思,”他笑了笑,转眸直视前方。再走不远,就是他们以前常去的海滩了。

    他不由地扣紧她五指,加快了步伐。

    猝不及防的加速,她步子小,差点儿就跟不上他,着急地低喊:“唉,你别这么快……我、我要跟不上了——”

    他顾不上喘气,拉着她,一直朝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奔去,边笑着回应:

    “怕什么,跑累了我背你回去。”

    她脚步戛然一停,突然就顿在原地不动了。

    就像是小时候耍赖非要他背她那样,停下来,赌气一样甩了甩他胳膊,瞧他疑惑地回头看过来,她抿着一线皓齿红唇,娇嗔地笑:

    “不,我要你现在就背我。”

    她也有很久很久,没跟他撒过娇了。

    他却也不恼,只觉得她这模样十万分的可爱。

    他温柔地凝视她,海面那熠熠闪烁的光,堪比夜空的星星,就在他眼底隐隐浮现。

    他屈膝半蹲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来。”

    她愉悦地纠缠住他脖颈,趴上去之前,却顿在原地,担忧地问:“你……伤呢,没事了吗?”

    “我什么伤没受过?”

    他笑了笑,一瞬惊觉,那些曾让他心底发苦的事,仿佛在一瞬间,都成了别人的故事。

    好久远啊。

    他不禁怀疑是否真的发生过。

    可此刻被她的语气感染,却没尝到有多少苦涩的感觉了。

    只有她能治愈他吧。

    他便又催促:“晚晚,上来。”

    “啊……”

    她磨蹭半天犹豫不决,突然就后悔提出这样任性地要求。

    刚小心翼翼说了声“要不算了吧”,他突然从后拽住她两条纤细的腿,将她半个人背上了身。

    “啊——”

    她吓得一阵发抖,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的肩颈才能趴稳。

    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让她发觉,原来她对他的依赖,数年来,从未改变。

    他背着她,缓步地走。

    曾经的少年已出落成了个身形坚实的成年男人,脊背比从前更宽敞,使人安稳。

    她枕在他肩,手指摩挲着他胸前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