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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

    又出了会儿神。

    白夜交替,暮色四合,一日之中的逢魔时刻。

    说不出的诡谲。

    待那雾色稍浓了,天色又喑哑了一度,看起来快下雨了,他的烟也抽了大半。

    阿阚在屋子里料理的差不多了,最后拖着个满手是血的男人出来了,“昼哥——”

    沈知昼咬了咬烟蒂,唇一绷,移眸过去,面无表情地看着阿阚扬手扔过来的那个男人。

    他不住地发抖,血rou模糊的右手只剩两根指头。

    被齐根切下的那几个血窟窿里显出断骨森白的形状,惨状清晰可见,景象骇人。

    虎仔看着心惊,连连咂嘴。

    倒是阿阚不咸不淡地啧笑起来:“就他,前几天找绥哥要货,说好一条冰,今天带了那俩小姑娘过来,一开口就坐地起价要两条,结果被绥哥剁了手指。”

    “不懂规矩,是挺他妈活该,”虎仔跟着阿阚笑起来,“也就康绥死了,不然剩下这两根也给你剁了喂狗。”

    哈迈抖着痛到几乎失去知觉的手,吞噎着眼泪,哀求道:“是我错了……我的错……是、是我不懂规矩……”

    “昼哥,这人怎么办?”

    沈知昼咬着烟,脚尖朝向地上的男人。

    他从兜里掏出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慢条斯理地穿戴,垂眸。冷冷睨下去:“不是不懂规矩么?”

    “我……我的错……”哈迈恐惧又悔恨,“我不、不懂规矩,但、但是——”他急切地说,“我知道您跟绥哥是兄弟……绥哥死了,以、以后我……”

    “啊,”沈知昼放松了一下十指,轻笑,“你跟康绥很熟?”

    “是、是……”

    “你不懂规矩,康绥也不懂。”

    沈知昼语气疏懒地说着,人就蹲到哈迈面前去,面上始终笑意不减,声音却又平又冷,如何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们都不懂,我们也很难做的。”

    哈迈单只是听他这么说,就没来由的心惊,抖得更厉害,刚张了张唇想说话,面前的男人却又轻飘飘地说了句:“康绥死了。”

    “……”

    “——你是不是,也该去陪陪他了?”

    话音一落,沈知昼就将手上的烟,狠狠地,按灭在哈迈右手的伤口上!

    五指连心,猝不及防的灼痛感直窜胸口。

    哈迈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然后被沈知昼揪着衣领,从土堆里拽起来。

    他小臂一横,就给哈迈狠狠按在了墙上,扬手,轻而快地甩开一把折叠军刀——

    刀刃在他手间飞了一瞬,手起——刀落!

    将哈迈的那只手,死死钉在了身后的门框上!

    “啊——!!!”

    哈迈惨叫声更烈,眼球快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沈知昼听他嘶喊,唇边笑意愈发阴狠。

    他用力地将那刀,狠狠地,狠狠向下,顶入他骨缝之间,要把下面的门框给凿出个洞似的。

    哈迈泣不成声地嘶喊:“——啊……啊!!”

    等他最后哭喊的快没了力气了,沈知昼才缓缓地收了手,轻轻吸气,吐气一番,眉目舒展开来,眼底笑意更浓。

    他摘掉染了血的手套,甩在哈迈的脸上,懒懒地说:“走了啊,你记得替我跟康绥带个话——”

    哈迈惊惧地看着眼前宛若死神般的男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着。

    男人冷笑,字字顿顿地说:“谁跟他是——好兄弟?”

    哈迈又恐惧地嘶叫起来。

    “小点儿声啊。”沈知昼笑吟吟地凑上前,状似不悦地皱了皱眉,好声气地说,“别吓坏了车里的小姑娘。”

    “呜……呜啊……”

    哈迈的哭声登时被逼回嗓子深处,只剩呜咽。

    上了车,一大一小两个小姑娘也不哭了,静的出奇。

    听到车门响,那个小一些的便哽咽不止。阿阚烦躁得直挠头:“别哭了,我他妈真的最烦小孩儿哭了——”

    哈丹听到他这么说,更害怕了,直窜到晚晚怀里,啜泣着,大气也不敢出。

    阿阚坐到副驾驶,沈知昼便坐到了后面。

    晚晚抱着哈丹,缩在门边,她眼前还漆黑一片。她不确定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出于恐惧,还是觉得不看为好。

    察觉到有人上来,她小腿动了动,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气息却极其熟悉,她怔了怔,一瞬间居然没有那么怕了。

    她抬了抬手,想摘掉蒙眼的黑布,手腕儿上蓦地贴过来一个寒凉的力道。

    又听到了那个低沉而克制的男声:“——别动。”

    她蓦地想到一周前的那个雨夜。

    比他手的温度更寒凉的枪柄,还有抵住她下巴的力道,她咬了咬唇,“哥哥”二字在喉间滚了一番,却终是没有叫出声。

    刚才他对她左耳说的那句“瘦了”,她的的确确,听到了。

    字字不落。

    沈知昼在四五年前的一个雨夜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天是伯父的忌日,也是她12岁的生日——亦是那年发生大爆炸时,他和警察们发现她的那天。

    那晚他在伯父的黑白照前三叩三拜,跪了很久。

    多少年来,第一次跪了那么久,许凌薇叫他吃饭,他才潦潦地收拾了一下情绪起来。

    吃饭时,她把许凌薇放在她碗里的rou挑出来,包在纸巾里,偷偷地扔到了脚下的垃圾桶。

    一抬头,他看着她,抿着唇对她笑。

    意味深长的,把她所有的小动作收于眼底,仿佛他们之间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她匆匆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伯母是深茶色的瞳,而他的瞳色却极黑,眼神澄澈又明亮。

    每每她淘气或者撒谎了,他的目光就会倏地深沉下去,稍看她一眼,就仿佛能洞悉到她的真实想法。

    所以她在他面前,从来不敢隐瞒自己。

    饭吃一半,许凌薇稍作离开。

    他这才抬手,轻轻敲了敲她额头,表情沉下,用了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责备她怎么不吃rou。

    他说,她这般孱弱,这么瘦,细胳膊细腿的,怎么能长身体。

    他说,以后如果他走了,没人监督她好好吃饭,她该如何健康地长大。

    她的情绪蓦地低落了大半,听到他假设他要走,眼底登时热意泛滥,抬起双泪汪汪的眸子,盯着他。

    “哥哥……”

    “嗯?”

    她犹豫很久,唇几张几合,才鼓起勇气说:“我、我……不想,那么快长大。”

    他筷子一顿,放下来,支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声音沉沉哑哑的,温柔又疏懒,“为什么?”

    “哥哥……总是什么都走在我的前面,我好像怎么跑……都追不上你,”她低了低头,轻声地说,“哥哥以后肯定会比我先读完书,然后……你已经工作了,而我可能才上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