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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谈什么“一番相思”“一往而深”。 皇帝对太子的心事也渐渐“了若指掌”,但那会儿卫皎是他看中的给楚王的媳妇儿,便不能同意,暗中又替太子物色了一个贵女,并霸道地赐了婚书。 等夏殊则察知自己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未婚妻时,已是又几个月,他从西北回洛阳的时候了。 面对嫡子的据理力争,皇帝愈发觉得那传言有理有据,但这时卫皎因为一些事,已先嫁去了幽州,谁也得不到了,与其如此,还不如照原计划,皇帝没有丝毫更改,一锤定音,便让那陈家小姑娘待太子年满十八之后立即嫁到洛阳来。 夏殊则回了东宫,那时他第一次显山露水地发脾气,寝宫被砸得一片狼藉。 他甚至想,亲自到陈家去一趟,当面将婚事退了。 可这样的决定,因为不过又一个月陈家小姑娘的暴毙而终止。 第二个未婚妻,在定婚不久后红颜早逝,令太子背上了克妻的名声,那段时日,几乎不论他走到哪儿,背后都有人指点议论。卫绾是看着他一路走过来,承受过来的,心中自是难过,可这是他的梦境,她无法干预分毫,从前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看着他离开人世,纵是心中再悔痛,也只能眼睁睁目睹悲剧的发生,无力阻止。 这个梦唯一的意义,只是让她知道,那些他藏在心的极深之处,从来不对她宣诸于口的秘密。 那夜他疲惫地上街,卫绾听出了他的心声,他本是想,若还能偶然撞见那个小姑娘,便……便对她说了吧。 高傲而自负的人,在内心深处却是如此的卑微而低下,他甚至不敢走到卫绾的面前,以求避免卫绾的漠视和拒绝。 流光如屑的洛阳城夜市,卫绾举着一串糖葫芦,手腕上缀着一串银色的铃铛,笑靥如花地从面前经过,身后傍着与她一贯焦不离孟的哥哥卫不疑。 糖水的香漫过鼻尖,连梦境里都是香甜腻口的。 夏殊则又驻足了,他回过了头。 “糖葫芦坏牙,小孩子家家少吃点。” “唔——”卫绾将卫不疑夺走的爱物一把抢了回来,又舔了一大口,才依依不舍地让哥哥拿去随手扔了。 她羞怒地说道:“我十三了!” 卫不疑掐指一算,大笑,“啊,是啊,过不了一两年,你那个未来的丈夫就要吹吹打打地上门来将你带走了,如此我以后便终于安逸了!”他装模作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讨来一顿打。 卫不疑忽然凑过脑袋,朝她问道:“告诉哥哥,你有意中人了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黑雾里,卫绾的身子微微僵住,她能察觉到,殿下的呼吸仿佛略微急促了点。 真是难以一见的紧张啊。 卫绾睨着卫不疑,哼了一声,“没有!” “我瞅你与表兄走得颇近,你不会是——” 提到王徵,卫绾便羞急起来,但又心眼颇多地掩盖过去,便负起了手,“他懦弱胆小,连只恶狗都斗不过,我中意的,自然是万人仰慕的大英雄。” 卫不疑默然,又取笑似的说道:“哪怕是只有本朝太子,当得起你这一句。阿绾真是出息了,开始惦记起……” “胡说八道!” 少女叱道,两个男人都惊讶了。 夏殊则不知不觉,竟走快了几步,离那对兄妹已非常近,近得几乎一伸臂膀,便那个将个大言不惭的小丫头勾到怀里来,他的呼吸又轻又急,头回坠入情网的毛头小子,又能有几分表里如一的镇定。 卫绾面如寒霜地驳斥:“满手血腥,又刻薄又狠毒的太子殿下,谁敢惦记。” 身后那人倏然止步,不再跟上了。 卫不疑竟没立即堵住卫绾的口,大约是惊呆了,让卫绾的厥词一下放了个干净:“连着死了两个未婚妻,还都是刚赐婚不久便死了,这岂能是巧合,我看他,高高在上得很,怕是将天底下的女子,都视同玩物随手可弃吧。这怎能是一个良人,谁家的女子不怕死才能惦记这么一个人吧。” 确实是大言不惭。卫绾都惊呆了,她竟不知道,上辈子那个在洛阳街市里头长大的混账姑娘,竟然有这么大的胆气,敢当街菲薄旁人都不敢妄议的储君殿下,嗓门还不低。 这话竟又恁的耳熟。 卫绾想了起来,心脏跟着一揪。 “孤手上染满鲜血,满身杀孽,刻薄不近人情,视天下女子如同玩物,随手可弃,这样的人怎能成为良人。” 洛阳,东城,小院。 那个带着几分无奈和嘲意的声音,震耳欲聋,犹在耳畔。卫绾早就学乖不动了,但那刺还是扎进了胸口,尖锐地发疼。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凡事留一线,话别说太满啊。谁也逃不过真香定律。 第 85 章 心被扎得对穿的卫绾, 幽幽地喘着气,但始终无法平复过来。她的眼睛干涩得难以挤出一滴泪水了。 如果可以, 她现在便走上去, 告诉那个少年郎, 这是她当年说过的蠢话, 只是因为不了解他, 人云亦云, 不可作真。 夏殊则寸步难进地立在那里, 偏薄的嘴唇轻轻动了下, 漆黑的眼瞳如一波死寂的冷水,冷意从头麻痹到双足。 他在灯笼无法撒下光辉的黑暗之中小立片刻,卫家那一双儿女已经走远了,也没察觉到身后有谁驻足过,并且已经远远离开。 夏殊则大病了一场, 他因为寤生, 从小身子比别人弱, 皇帝都怕他早夭了,后来他开始习武, 三年之后便已不在大病连小病了, 只是突然又病来如山倒,人憔悴了不少。 休息了两个月,人从病中恢复过来, 双颊清瘦,整个人都更靡废和冷漠了些。 高胪将军很快发现, 常出宫夜游的主公对这件事似乎失去了兴致。逮着机会出洛阳,与主公前往河西,路上高将军不住地说着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新婚的郎君满面红光,从三川说到五岳,一直从自己说到了主公身上,“卫家三娘子,主公看如何?” 马背沉郁的少年,淡淡道:“胆小类鼠。” 卫绾随着黑雾飘着,跟在他们身后,被这句评价所惊——原来殿下知道她胆小啊。 那他怎么又要娶她,不知道会把她吓破胆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