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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是用来给周南洗漱的。 周南看这人实在慌张,就示意这人进屋,待那人将水放下后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人放下东西后端端正正站着,也敢不抬头,眼睛向下瞄来瞄去,听到周南问就迅速回答:“我叫陆竹安。”没有多余的话语。 周南点点头,相信陆将军安排的人一定不会有问题,就此跳过这一话题,问道:“陆将军说今日要送我去书苑,你也要跟着去吗?” “是,我除了负责您的生活琐事还要跟你去书苑伴读,方便您差遣。”竹安感觉周南是个不难相处的主子,感觉稍微自在些,回答这一长串话不带一点结巴。 周南听了点点头,不再说话。陆竹安偷偷瞄瞄新主子。 陆府这么些年来只有陆野这一个小少主,偏偏是个调皮捣蛋无法无天的主儿,每天麻烦糟心的事情一大堆。因此陆府下人间一直流传着宁愿去扫茅房也不要去服侍陆野的说法,足见小陆野多么猫嫌狗烦人不理。 也因此,刚进府不久的竹安听说他是要服侍一个和陆野差不多大的公子是差点哭出来,生怕自己真的发配进了陆野手里。 不过现在看来情况没有那么糟,这位公子虽然看上去很冷漠,举动说话间有种令人安心的气质。 吃早饭时门口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穿着黑色常服的老人,竹安眼睛一亮,既敬畏又兴奋地喊了句:“陆将军早!”说完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合礼数,有点冒犯将军,顿时不敢默不作声,小心翼翼拿眼睛偷偷看了眼周南。 陆将军进来就听这新来的少年向自己问早,点了点头,然后示意竹安出去。 竹安顿时有点失落,感觉自己似乎真的说错了话。他失落地低着头出去,顺手掩上房门。殊不知刚才陆将军其实是想做出和蔼样子回应他的。可惜在军营里待了大半辈子的陆将军向来发号施令惯了,凛然的气场以及缺少表情的脸实在很难做出到了这个年纪能有的和蔼可亲的样子。 “外公。”等门关上后,周南这才出声 ,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这东都已经差不多平静下来,以前见过你的人也少,你不用担心会被人认出来,安心去书苑就好。”陆将军说完又加了句,“给陆野这小子上课的是以前在翰林院编史的章夫子,很有学问,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多向他问,他会倾力教你的。” 周南垂下眼帘,掩饰因为前一件事情产生的心酸,问道:“这事情已经过去……那章夫子知道我的身份吗?” 陆将军回答:“这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你不用考虑太多,我自然会为你讨回你该得的东西的……你只要现在扎扎实实学好该学的东西,将来才能成为众望所归的帝王。” 周南心想,我其实也不是那么想当皇帝,众望所归什么的我也不稀罕,我就是想早点报仇雪恨然后离开这些恼人的争端。但是,这谈何容易。 周南对外公的期望避而不谈,又问:“他们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忘了那件事?”心里是不甘的,皇宫一场大火,皇后和两位皇子因此殒命,罪魁祸首非但没有得到惩罚付出应有的代价,反倒是一手遮天居然让这件事就像浮云一样轻飘飘就过去了。这让人还如何相信天理? 陆崇邦提起这事也是难掩愤懑:“韩清婉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反正纵火的人已经被皇宫侍卫当场□□。当夜淑妃出来作证那火是韩贵妃计划烧的,谁知道又有人从那纵火犯身上搜出淑妃宫里的东西,韩清婉直接反咬一口说淑妃才是纵火犯。当天晚上淑妃就被押进大牢,我赶回来时只听说她在大牢里畏罪自杀,随后韩奕年纠结几位大臣上谏非要皇上还自己女儿的清白。呵,那样心狠手辣的女子有什么可清白的!枉华盈当年还把她当姐妹看待!” 周南在火场被人救走后被藏在一个偏远的山庄里,直到差不多一个月后才被外公找到,那时事情似乎到了周南绝对不过能出面的地步,陆崇邦没有办法,只好差人马不停蹄地把他送到临州刺史周谦炎家里。周南在临州一待就是大半年,陆崇邦暗中找办法给他换成周谦炎第五子的身份,又过了许久才以帮多年好友教导儿子的名义把周南接回了东都。 如此蹉跎之下,恍如昨日发生的纵火案居然已经过去了两年多。 直到今天才听到事情完整后续的周南心里委实不是滋味,想到自己一年前还是受人瞩目的太子楚修宇,他那还稚气未脱的脸上多了抹与年纪不相符的嘲讽神色。 骂多了天道不公,也不见得老天爷会因此改变一个人糟糕的处境。更有甚者,只会把那人推进更深更悲惨的结局里去。 陆崇邦确实心疼自己不过十几岁的外孙,也为自己枉死的女儿和小外孙心伤愤慨。 但他到底是个军营里走出来的铁血将军,非常清楚越是被逼到这样境遇中越受不得别人的同情安慰。 幸与不幸从来都是针对他人的看法而言的,原本不疼不痒的伤口被别人心疼可怜的神情一瞄就变得像深裂至骨一样疼痛不堪。 陆崇邦说:“修宇,你大难不死,自然是命定的天潢贵胄,只要你不松气,最后这些人都会踩进自己应得的泥潭里。” 周南抬头望着外公有精神矍铄的双眼,突然有点羞愧难堪,昨天晚上之前自己其实一直想的都只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逃开被人安排好了的道路。 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这样躲躲藏藏,怀揣着不能见光的秘密,然后走一条不知何时才能看见光亮的路。 周南在临州府见到周谦炎时就常常感受到一种深深的他怎么也逃不开的期待目光。有时夜里他躺在床上回想起这些人的目光,带着怜悯的,带着期待的,无穷的黑暗和孤寂笼罩着他,他心里很酸,眼泪几乎要从眼眶中溢出来,他想知道外边的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发现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大概是没有的,先不提周南长得比同龄人稍微显成熟的身形和模样,所有人见到他第一眼印象最深的都是他幽深的眼眸。 他的眼睛如古井般外深不见底又波澜不惊,站在各种目光面前都不躲不闪,仿佛他只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就能够洞察人心。 没人能给人带来这样强烈的被看穿的感觉,所以许多人在见到周南的第一眼就忽略了他的年纪,而是下意识地被拥有这样眼神的人征服。周谦炎在陆崇邦来接走周南时曾面色复杂地说:“此子不成千古明君,便是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 “外公,你放心吧,”周南顿了顿,转移话题,“今日你不是要送我去书苑吗,时辰差不多了吧。” 陆崇邦被这么一提醒想起今天的正事,说:“我之前早就跟章夫子提过你,方才去书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