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隙里看出去,老太太跟太太们都立在门内往这边张望,她丢下盖头,眼前逐渐模糊,烧成一片火红。 诚亲王府位于城北正黄旗营区,什刹海南面的南宫府胡同,一路吹吹打打,仿佛经过了一世那么漫长。 来到王府门口,下轿也有特定的仪式,娶亲太太跟送亲太太手持红烛,将湛湛扶出,又在轿前放了一个马鞍,让她跨过马鞍而下,取“鞍”字的谐音,讨了个“平安”之“安”的口彩儿。 来王府观礼的宾客似乎很多,隔着盖头,穿过人影幢幢,跨过一道又一道门槛,她踩着他的步子,跟他拜堂拜天地,交拜饮合卺,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室庄重肃穆的格调,直到傍晚入了洞房,坐在喜炕上,她还是满身拘谨,没有丝毫姑娘出嫁时应有的欣喜,心里像注了一瓢凉水,洇得浑身湿冷。 外头还有一大帮的高客宾朋等着招待,诚亲王也免不了陪酒答谢这个俗礼,把她交给王府里的嬷嬷丫鬟们就转身出门去忙。 领头的嬷嬷端来一碗煮饽饽儿,蹲身道个福,“奴才桂荣,给福晋请安了,有劳福晋辛苦大半日,请您先吃点热的垫补垫补。” 湛湛不敢说自己没有胃口,让茯苓把碗接下道:“有劳桂嬷嬷费心,您先腾腾手,我过会儿再吃。” 茯苓做为陪嫁丫鬟,脸面很大,伸手过来接,不能不给,桂嬷嬷让出手,又福个身说:“这是宫里交代下的,一定要请福晋当着奴才的面吃,您要是不饿,哪怕就是尝一口,回头奴才也好往宫里交代。” 湛湛不懂宫里这出规矩,毕竟初次跟王府里的人打交道,也不好教人为难,就是就敛起盖头,就着茯苓的手咬了半口热饽饽儿。 往下看一眼,到底是王府里选出的佣人,丫鬟们眉眼协调,穿着打扮都很端庄合时宜,桂荣上了年纪也很有派头,微笑着也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 能看出福晋是个漂亮人,成亲时的妆容都很重,浓妆艳抹也未能冲散她原有的气韵,虽然年龄看起来不大,鼻眼间的格局却很开阔,是一种自在蓬勃的美,明媚又不失温情,虽说门第不高,也不妨碍他们家王爷喜欢,亲口跟太后讨回来做福晋。 王府上下都想瞧瞧福晋是个什么模样,如今见到了,态度显得愈发恭敬,见她蹙眉,桂荣忙道:“怕福晋饿着,催着厨上做的有些急,没滚多大一会儿就把饽饽儿给捞上来了,生了罢?” 湛湛勉强咽下一口,点头说:“不瞒您说,是生了,不过我倒不怎么饿,劳您费心了。” 听见这话,桂荣带头笑起来,“生的好!”,领着丫鬟们齐齐蹲个身,“祝福晋跟王爷恩爱意笃,早生贵子!” 这才知道是中了人话里的圈套,湛湛尴尬无措,借口乏困把众人支使了出去。 嫁得不情不愿,这样的祝愿对她来说其实只会造成困顿,茯苓知道她心里别扭,刚想开口劝告,却被她遮下盖头隔绝在外了。 湛湛茫然坐了会儿,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一盆糨子,鼻腔里止忍不住地发酸,眼泪砸下,把袖头上的挖梭鹤纹浇洗的羽毛锃亮。 茯苓见状,骇了一大跳,一肚子的委屈,早晚不爆发,偏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姑娘!”她赶紧把手绢递进盖头里,龇牙咧嘴地警告:“您赶紧歇着罢,今儿可是您大喜的日子,不带这么闹得!奴才知道您心里难受,可您也得想想老太太,太太她们......” 仿佛越劝人哭得越凶,压根儿收不了势,茯苓嘴上喊着祖宗,差点没给她跪下,正急着,听见有人拨开门闩进殿,身影转过正殿的隔断出现在寝卧门口。 茯苓忙上前请个安,替她主子遮说:“回王爷的话,姑......福晋这会儿身子有些不大舒坦,还请王爷多担待。” 炕上那人听见他来,照旧还抖着肩,真的是谁的面子都不给,茯苓听得毛骨悚然,窥一眼见诚亲王表情倒还算平静,冷冷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门边传来一声叩响,只留下屋里两人。 允颀稍作顿足,走到她旁边拿起桌案上红绸交裹的喜秤探出手,听见她满声的呜咽跟抗拒,盖头摘下,似是摘下了一帘山水,淙淙不止。 这人儿直白的可怕,压根儿不顾及他的感受,捏着眼睛直哭,哭的花枝乱颤,额前凤冠上的水滴摇摆不定,碰撞发出脆响。 湛湛发泄似的,洒了一场泪,刚被揭下盖头,眼前突然亮堂起来还有些适应不了,看什么都是重影儿,拿帕子胡乱抹了把脸,下炕蹲身给他请安。 他放下杆秤,走近俯视她:“做亲王福晋足够对得起你了,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湛湛被他自大的口气扇得脸红,抬起头,他的影像逐渐清晰,在她眼中立定,很好看的一个人,满殿的灯火辉煌都掩盖不了他周身的卓然华贵,眉棱唇峰蜿蜒出肆意的弧度,美观到极致,美则美矣,就是嘴上淬了毒似的,不饶人。 大概在他看来,正室福晋这个名分对她来说更像是施舍,她该巴巴承受着才符合常理,湛湛落下眼,驱开他的视线,口气里含着厌恶,“王爷府上有藏冰吗?奴才借点来敷敷眼睛,明儿还得进宫里拜见,肿着眼,没得损了王爷的脸面。” 允颀不大喜欢她言语中的讽刺,可细想也没错,他是个孝子贤孙,虽说娶她是无奈之举,不过在太皇太后跟太后脸前,总得装出个样儿。 “应该没什么妨碍,”他抬手挽起她的鬓角,微微提唇道:“大婚当晚,什么玩儿法都有,没听说过有要冰的,别把下头人给吓着。” 湛湛针扎似的抖了个身,备嫁时受过宫里嬷嬷的教习,大概听得出他话里的暗示,洞房花烛夜,行夫妻之实无可避免,可跟眼前这人,她未必能做到。 “王爷,”她觑他一眼,尽量往后拖延,“奴才伺候您更衣罢。”怕他回绝,忙垫脚解他领口的襟钮,半晌一个都没解开,抬头不好意思地笑笑,“王爷的吉服做得太紧衬了,您再耐心等等。” 他冷眼站着,由着她折腾,她的凤冠还没有来得及卸下,沉甸甸地垂在脑后,压得她略微往后倒仰着,眼池里零星泛出泪光,有一丝我见犹怜的妩媚,发隙里若有若无散发出一种很好闻的气味,稍稍凑近些去感触,甚至还让他有些上瘾。 心头突得燥热起来,压了压没能压下去,他嫌她的动作太慢,挡开她的手解开胸前的牵绊,又抬手去撕扯她的,允颀以往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不得不承认,也许他对她没有感情,却对她有种无可抑制的情/欲。 湛湛被他步步紧逼,后腰撞到南墙的长条案沿上,痛哼一声,凤冠没能端稳,淌过一头鸦发滚落在地上。 他把她抵在案前,剥开她的肩领露出一线瓷白,伸手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