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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偶然提起过,过去多年,皇后在暗卫营有暗相之称,相当于半个丞相,朝堂上许多生杀定夺,都有皇后的筹谋在里面。 此番再见,她眼底自然就多了许多钦佩和敬仰。 谢柔闻言思量了一些时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云姑雀儿,你们随本宫去一趟冷宫罢。” 两人点头应下。 在大火之后,冷宫空了一阵子,如今关在那里的是苏葳如,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最终的业障还得始作俑者承担。 雀儿扶着谢柔走进冷宫时已是黄昏时分,宫门破落,遍地焦木残骸,众人踩在上面发出嘎吱的响声,雀儿捂了下鼻子,皱眉道:“娘娘,味道好难闻。” 谢柔却未在意,绕过枯黄的树木来到半坍塌的屋子前,几个侍卫帮她开了门,跟着她一起走了进去。里面光线昏暗,谢柔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屋子里的东西,比印象中的天牢好不到哪儿去,除了宽敞一点,其余的甚至还不如天牢。 苏葳如披散着头发坐在稻草上,旁边的角落里缩着她的侍婢嫣儿,看模样已经半疯了。外面的日光照进来,苏葳如眯了眯眼睛,用手挡了一下,半天才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她半面脸糊着血迹,声音嘶哑道:“皇后?” 谢柔道:“是本宫。” 苏葳如笑了,没人读懂她神情里的含义,嘲讽有之死寂有之。她死死盯着谢柔,浑浊的眼睛里映着眼前人华贵的衣裙,唇角渗出冷意:“我一见你,就觉得讨厌,这身衣服还有你这个贱人。” 雀儿几人面色一变,侍卫更是执刀就要上前,却被谢柔拦住,她摇了摇头,面上一片平静。 “苏葳如,本宫曾提醒过你要安分守己,这后宫之中最不缺聪明人,可聪明人往往心机过深,下场不好。如今苏家满门被打入死牢,这与你脱不开干系。” “安分守己,凭什么?”一声冷笑打断了谢柔的尾音。 苏葳如目光狠毒:“入宫的女子哪个不争宠不夺权,今日她们不招惹我,不代表一辈子不招惹,我先下手有什么错?宫里那么大,难道要我等着老死么?只恨我道行浅薄,被你抓住了把柄!”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嫣儿吓得一哆嗦,又往暗处躲了躲。 谢柔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 “悔什么,我有什么可后悔的,若是有,也是后悔没有斩草除根,若非派出去的人都是蠢货,你也回不了宫,若非那毒药药效缓慢,广芸那蠢女人早就去见阎王了。”苏葳如愤恨唾骂。 这些话谢柔已经听腻了,她来这里的原因也不是听她胡说八道的。 “只可惜了你身边伺候的人。”她叹了一句。 苏葳如的声音忽然断了,嫣儿抖了一下。 “放火投毒罪无可恕,”谢柔道,“而且这次因你而死的人不只苏家满门,还有你身边的忠仆。” “嫣儿,本宫也来问问你,助纣为虐之时,可曾想过自己的双亲?” 嫣儿似乎僵住了,苏葳如尖锐的骂声还环绕在耳边,像深入骨髓的钉子,刺得她生疼,她沉溺在疯癫中太久了,根本不想醒过来,只是那句“双亲”如洪钟,将她震醒了几分。 她抬起头,眼眸惶恐又绝望,望着面前的女子,她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谢柔暗叹一声,似乎想要转身离开,嫣儿忽然爆发出力气,扑到她脚下,呜咽着道:“娘娘,奴婢求你……” 云姑和雀儿两人对苏葳如深恶痛绝,但对嫣儿却存了两分怜悯,从前她们在宫中行走时和她接触过,并不是什么大jian大恶之徒,胆小温和、心存善意,只可惜跟错了主子,那苏葳如实在低劣,竟将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侍婢逼成这个模样,还连累了这么多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奴婢知错,求娘娘开恩!”嫣儿一遍遍重复着,不停地叩头,苏葳如冷笑看着她。 “奴婢鬼迷心窍甘愿自裁谢罪,但这件事和我爹娘无关,求娘娘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 苏葳如听着这番话,咧嘴笑起来,她面上扭曲,笑容更是可怖,声音几乎遮住了嫣儿的话,她大笑道:“求贱人做甚。”事到如今,求又有什么用呢。 嫣儿痛哭出声。 谢柔注视着这对神情迥异的主仆,心头叹惋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执迷不悟的人始终困在执念里,不会因为将死而清醒,走错路的人铸成大错回头无望,这一趟大抵不过是做个了结罢了。 身后的侍卫捧上两个黑色的瓷瓶,所有声音都在看到那瓶子的时候断绝了,嫣儿跌坐在原地。 “无辜的人本宫就不追究了,不过也仅此而已。” 两人愣了下,嫣儿回过神来将头缓缓埋进了焦土,而苏葳如却是继续满含嘲讽地笑着。 落日余晖中,谢柔转身而走,就在即将迈出屋子的时候,身后忽的飘来一声轻叹: “皇后,你的命真好。” 她没有回头,顿了片刻,道:“你的命本也不差。” 女子缓步离去,苏葳如怔怔望着漆黑的梁柱,笑声渐熄。 是啊,她曾过得很好,春光里,苏府少女追着女先生学读书,在园子里看爹爹舞刀,爹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牢牢记着,凡事都想做得最好,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爹爹临去边关赴任的那天,还陪她放过风筝,那风筝飞得真高啊,阳光穿透薄纸,落得她满身光华,她拉着绳子,跑得很远很远。 黑色瓷瓶落在地上,记忆里的光芒终于彻底消散在这座宫廷。 一念浮屠,红颜枯骨。 朱红色的凤衣迤逦于地,谢柔踏出了冷宫,霞光正铺满天穹,她微抬眸向天边望去,绚烂的金光为云彩镶上金边,流霞耀目,那是整座皇城最美的时候。 然后,她看到了宫道尽头的男子。 他们都没有动,只是两两相望。 岁月长长。 ☆、一生一世 萧承启在位第十二年初冬, 流民之难化解, 北方战事平息,右相势力烟消云散,内政外事皆安,大有四海来朝的盛世之象。 这一年萧承启的帝王声望达到巅峰, 政通清明,百姓爱戴。官员们以中书省为首递上折子,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天下既定合该告慰先帝英灵, 迎神祭天以示君威。萧承启从前不喜祭祀一类的仪典, 但今时不同往日, 这样大的仪式在他上位以来是第一次,意义非凡, 官员百姓也要靠它重塑信心。几番考量下来, 萧承启便应允了,时间定在冬至圜丘坛。 祭天大典仪式繁复,挑选官员陪祀就要很长时间, 再加上后面连着祭祖和战事庆功, 整个朝廷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作为心腹的白衍更是如此,遍行巡查的事二话不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