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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宿舍收拾了箱子,拿了之前预定好的船票出校。 同在香港的一个好友,前两天就见面话别过了。这是去年从欧洲回来后,她第一次回家。 知道躲不过去的。更不可能因为避婚,一辈子都不回。 她已经决定了,与其这样拖着,不如回去,想个法子彻底解决。 何况,她真的有点想念老父亲了。小的时候,油灯的昏黄光中,父亲一手噼里啪啦打算盘,一手抱着不肯去睡非要赖坐在他膝上的自己的一幕,至今想起,心里还觉温暖。 “放假在家也不能偷懒呢。要画完十幅写生,回来我要检查的。” “记住了。白小姐假期安乐。” 女孩子们咯咯地笑,和白锦绣挥手道别。 白锦绣脸上带笑,目送她们离去。 “小姐!小姐!” 白锦绣看了过去,一怔。 “刘叔!”她快步走了出去。 刘广上前抢过白锦绣手里的箱子,掂了掂,心疼地摇头:“这么重,小姐你自己怎么拿得动?也不叫个人!” “还好。刘叔你怎么来了?” “镜堂少爷怕小姐你一个人路上不便,我正好也没事,干脆就过来接小姐了。” 刘广一边小心看她脸色,一边笑呵呵地说。 白锦绣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倘若说,从前争取出国的机会是一场斗争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这场斗争,只会加倍地困难。她心里很是清楚。 在父亲和哥哥的眼里,自己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娃娃。在欧洲的那几年就不用说了,身后紧紧跟着派去的人。回来后在这里,还是这样,后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只不过怕她闹,都不让自己看见罢了。 她的心里生出一丝无奈和懊恼。但对着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叔辈人,不好意思表露,于是笑了笑:“辛苦刘叔你了。” 小姐的态度挺好的,没有生气。 刘广松了口气,指向聂载沉:“老爷给小姐你买了部汽车在家用,他是少爷特意请来的,往后就专门替小姐你驾车。小姐放心,少爷请的人不会有错,他开得极好,前些天我亲自先试了的。他姓聂,名叫……” “我们怎么去码头?” 她只淡淡扫了眼站在日头下的他,接着问刘广。 “哦,租用了一辆车。太阳大,怕晒得太烫,小姐你坐进去不舒服,他把车停在了阴凉的地方!”刘广赶紧解释。 白锦绣环顾四周:“是我走过去吗?” “白小姐稍候,我这就去把车开来。” 聂载沉开口,转身往停车的地方大步而去,很快驾车回到近前,停稳后,下来,接过刘广手里的箱子,放了上去,转头,见白家小姐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距离这么近,连一根发丝的绕曲,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强烈的阳光照耀下,她细细脖颈上的肌肤,白得仿佛浓郁的蜜奶,眼角微挑,透着天成的妩媚味道,漂亮面孔上的那个精致下巴却微微地翘着。骄傲而冷淡。 鼻息里拂过了一阵若无似无的带着淡淡幽香的微风,她从他的面前走了过去。 他的睫毛上,凝了一滴热汗。 聂载沉眨了下眼,那颗热汗沿着他的面庞倏然滚落。 他转过脸,伸手拉开了车门,恭声道:“白小姐请上车。” …… 三人到了码头,顺利登上了一艘太古公司从香港发往广州的火轮。 一夜就到。白小姐住单人头等舱。 从上船后,聂载沉就没见她的面了。只于当日黄昏的短暂片刻,远远地看见她出来,换了条长裙,散着长发,在甲板的船舷边停了一会儿。风吹着发,一段窈窕的身影,在夕阳里一动不动,仿佛在想心事。很快就有单身男子上来搭讪。风将说话声传入聂载沉的耳中。 男子衣冠楚楚,看起来是个正派人,关切地问她怎的一人在此,是否需要自己帮忙。 聂载沉立刻从暗处走了过去。 这是她兄长的意思。 在他替她开车的这段时日里,也要负责她的安全。 快要靠近的时候,聂载沉停了脚步。 他看见她不紧不慢地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一支细长的香烟,嫩白的指夹了,“叮”的一声,金色的德国帝王打火机从口子里跳出蓝色的火苗。烟点着了,她徐徐地吹出一口烟。 “滚。” 眼皮都没抬一下,她的红唇里冷冷吐出了一个字。 男子一愣,讪讪掉头离去。 她没动。金色的夕阳,照在了她的侧脸上,长睫末梢阴影里的那片绝色,浓得有些化不开。 聂载沉不想被她发现自己就在近旁,悄悄地退了回来。远远地,看着她靠着舷,又抽了几口香烟,随后掐灭烟,掉头回往舱房。 她再没出来。这一夜,聂载沉睡在她的隔壁,平静无事。 火轮在数次停泊后,在次日的中午抵达广州,停在了太古仓码头。 白镜堂知道meimei乘的火轮中午抵达,带了人,与自己的表弟将军府的明伦,已经来到码头。 聂载沉也早早地等在了白小姐的舱房门外,预备送她上岸。 他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门从里打开,白小姐终于现身在了门口。 聂载沉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再次定了一定。 她竟改了装束。一夜过去,红唇如火,长发卷曲,头戴一顶用羽毛和蕾丝装饰出来的白色洋帽,洋装束腰,曲线玲珑,裸着两条牛奶里浸泡了拔.出来似的细胳膊,白得扎眼。 和昨天相比,完全换了个人。 “小姐,镜堂公子和明伦表少爷在码头了……” 刘广急匆匆地奔了进来,忽然看见白锦绣的装扮,愣了一下,张嘴停住。 “刘叔,我这样好看吗?” 白锦绣笑吟吟地问。 “好……好看……小姐怎么打扮都好看……”刘广迟疑了下,吞吞吐吐,“但是小姐……” “好看就行。我也好久没见舅舅舅母了,有些想念他们。走吧。” 她迈着优雅的步伐,摇曳如花,再次从聂载沉面前走了过去,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 聂载沉走了过去,提起她留在门口地上的那只箱子,默默地跟了上去。 ☆、第 4 章 白镜堂带着人,和将军府的表弟明伦早已等在码头。终于看到meimei的身影出现在船头,见她这样的打扮,顿了一顿,立刻看向身边的表弟。 明伦天资聪颖,善书画,工金石,且有别于一般的宗室子弟,从小立志靠自己去考取功名入仕,勤学苦读之时,没想到几年前,朝廷迫于形势的压力,宣布废除科举,以新式教育代替。加上锦绣又要出国的缘故,明伦消沉了一段时日。好在后来又重新振作了起来,入了朝廷新立的商部做事,力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