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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投壶时用的铜壶。可铜壶是固定在地上的,箭囊却是挂在空中,随着船身上下起伏,又不时有夜风吹来,左右摇摆。要将羽箭准确地掷入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后生中却不乏好手,能掷中的大有人在。顾青他们刚好赶上第二轮,皆是先头掷中的要再行比试,小子们喝了酒,各个胆大妄为起来。 先上来一人,叫了声土话,旁的人起哄他,顾青不明所以,但见人群里随即被推出两个高个的来。两人挠挠头,站到了投掷者和箭囊的正中间,这是当人形屏风隔开靶的意思。不知怎么让顾青想到了罚点球,可球门多大的框,这三个箭囊才多大。 那投掷之人,往前测步,走了个来回,又举手比划了一阵,这才聚精会神,准备开投。 “咚。”箭矢完美飞出弧线,正中右路的箭囊中。 众人叫好,有人更吹起了口哨。 很快又上来一人,此人高举箭矢示意全场安静,只见他站在灯火之中,缓缓闭目,竟是要准备盲投。 那人立在风中,侧耳倾听了片刻,忽地出手,众人还未看清,箭矢已稳稳落入了袋中,自然又是一阵呼喝叫好。 宗靖龙见顾青看得目不转睛,笑道:“这些都是老把戏了,虬虎当年就是凭着手极俊的盲射功夫,夜战中一举成名。” 陈虬虎在旁笑接,“孩儿们还要多历练,真打上了,弓箭穿石,可不是这等儿戏。” 场内此时已换上了第三人,此人上场先细细瞄了瞄靶,并不急着投,等待片刻才转身背对箭囊,他刚举起箭矢,众人此回已无需再吩咐,全场静默,直勾勾看着此人动作。 箭尾飞起,似长弧流星,嗖——,直中正中的箭囊。 人群再按捺不住,跳脚发怪声的,整个欢呼起来。 卢皓时醒时醉,刚巧这一幕时,他倒是醒着的,侧身勾了勾宗靖龙的脖子,歪头道:“切,也不知这小子为了这手练了多久,改日归了我帐下吧。” 宗靖龙应了声好。 顾青见这箭像长了眼似的,也忍不住叹道:“这一手可真绝了。” 颜铮闻言,冷哼了一声,他不曾放低音量,顿时引得人群中不少人向他挑衅望来。 卢皓头一个不肯放过颜铮,“刚刚兄弟们问阎大人,大人说是镇抚司出来的,那感情好,功夫必然俊着呢,可别藏着掖着,也让兄弟们开开眼啊。” 上百人聚集的甲板上,最不缺的就是跟紧起哄的,还有人带头喝起号子,渐渐在人群里带出节奏,整齐的呼喝变得像鼓点紧凑。 颜铮缓缓立到场中,旁人递给他一只箭,他示意再给,就有人递了第二只箭过来,颜铮还是姿势不动,直到那人递给他第三只箭。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都在猜测颜铮是要怎么个投法,大多料他是要“连中三魁”,指的是三箭以毫无停顿的速度出手,依次投中三个箭囊。这一手虽不及背身盲投,却也绝非易事,尤其是对船上投掷而言。 顾青不错眼地看着颜铮,呼吸不禁有些急促,颜铮投掷前侧首看了看他,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叫他可瞧好了。 顾青暗骂,小子又狂。 他面上虽摇头,心却仍免不了提将起来。 颜铮忽然出手,竟是单手扣着三只箭同时发出,每只箭矢皆注满内力,三箭劲力十足破空飞去,合鸣出一声尖啸,几乎不分先后窜入三个箭囊中。 因箭矢饱含着内力,去势又太猛,竟将三个箭囊中原有的箭震出不少,横七竖八散乱着落到地上。 人群瞬时爆发出如潮喝彩,夜晚的气氛被推到最高点。少年慕英雄,谁有真本事便最易得年轻人的青睐追捧,不少后生看向这位镇抚司大人的眼光,变得热切起来。 颜铮拱拱手,算是给替他叫好的众人还礼,转身仍向顾青身边行回去。 顾青看着行来的人,好似漫天的繁星都从那双星目里坠落而下。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喝多了。 颜铮在他身边立定,顾青踌躇了一下,低声道:“我收回前头的话,手上功夫再没有比你更俊的。” 闻言,颜铮难得笑了起来,顾青侧首,只见深邃瞳孔中映出自己的影子,叫他有些不敢看了。 颜铮亮了这一手,宗靖龙瞧了瞧几位舶主,兄弟们早有想要上去会会颜铮的,怎能只叫他人涨了气焰。张彪要上,宗靖龙微微摇了摇头,点子扎手,看向陈虬虎,虬虎会意,落到场中。 “阎大人可有兴致过几招?咱们点到为止。” 这便是正式要邀约比武了,再不玩那些小子们的把戏。 颜铮颔首,就要上场。 第49章 亲密 卢皓被海风吹了这小半天,醒了不少酒,见陈虬虎要与颜铮下场比试,忍不住心思活络,又出幺蛾子,“小子们,多久没看悬桥啦?哪个要看?” 口哨声顿时尖破刺耳地响起来,这热烈程度,顾青直觉想要捂耳。 “悬桥!悬桥!” 人群开始有节奏的鼓动。 宗靖龙拍了拍卢皓脑门,“嫌闹得还不够啊?”嘴上虽如此说,却不曾真的阻止比试。 “阎大人可会泅水?”陈虬虎笑问。 颜铮点头。 巨大的福船主舰此刻停在漆黑汪洋中,左右两侧各有一艘同样巍峨如小山似的福船。陈虬虎道:“既是我下场比试,就搭我的船吧。” 当即有人扛来一条红漆长板。 顾青眼见那长板颤巍巍伸出船舷,直搭到对面福船上,随即有人用绳索重物将跨船的两头固定起来。 那长板开始随着船身上下起伏,薄片似的架在两舷之间,不过一尺来宽,仅能容一人堪堪站立。 顾青陡然明白过来,这便是悬桥了。 海上伸手不见五指,仅有两艘福船的灯火摇曳在红漆长板上,没有被灯火照到的地方,融入夜中难以分辨。一眼望去,好似悬桥只剩下几段妖冶的红,其余都消失在了空中。 自海面到船舷大约有数丈之高,足有七八层楼的高度,顾青靠着船舷往下看,深渊无光,涛声更像渊中巨兽的呼吸,叫人只想远远躲开。 他转身去看颜铮,轻轻摇头,这可不是掷箭投壶,打斗起来刀剑无眼,这要受了伤跌下海去,哪怕颜铮功夫在身,不至于丢了性命,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青的意思是如果颜铮不想比,他来出面,怎么说他也是主官,不怕宗靖龙不同意。 为了他的面子也好,朝廷的面子也好,不值得。古人在乎的,顾青还真不在乎。 可他忘了颜铮不是他,颜铮生在等级森严的大启,出身世豪勋贵之家,养于第一的将门,少年郎已屡立军功,他再怎么藏起性子仍是恃才难改,内里傲骨难折。 陈虬虎已当先跃上了红漆长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