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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阁老一一传阅过后,俱是一脸凝重。 过了片刻,颜阁老率先打破沉默:“这封绝命书,可要呈至圣前?” 方阁老略一踌躇,看向陆阁老。 陆阁老沉凝不语。 赵阁老快人快语,张口便道:“这个杨御史,羞愤自尽,死了也罢。还写了这么一封绝命书!依我看,此事我们应该压上一压。” 显然,赵阁老不赞成将这封绝命书呈至天子面前。免得天子心里膈应不快。 李阁老咳嗽一声,张口道:“杨御史自尽一事,瞒不过朝中众臣。这一封绝命书,在进内阁之前,已先过了刑部。消息灵通的都已知晓。” “皇上也一定听闻了此事。这封奏折,我们想瞒也瞒不住。” 李阁老赞成将奏折呈上去。 方阁老保持中立,最终,还是要看陆阁老之意。 陆阁老捋着稀疏的胡须,沉吟半晌才道:“皇上是仁君,心胸疏朗。应该不会因一封绝命书动怒,便是心中不快,也不会迁怒旁人。还是呈上去吧!” 陆阁老一发话,众人再无异议。 每日内阁要看数百份奏折,事涉朝政的奏折,皆要挑在一旁,留待天子过目批阅。杨御史那一封绝命书,被刻意放在了最上面,送进了移清殿。 一个时辰后,天子近侍魏公公前来内阁传天子口谕。 “皇上有口谕,杨御史虽有过错,不过,人死如灯灭,既往不咎。让杨家人好生安葬杨御史!” “杨御史有一子嗣,年龄尚幼。在杨公子成年之前,杨御史每年的俸禄照发。待杨公子长大成亲时,皇上还有厚赏!” 陆阁老暗暗赞叹。 天子虽然年轻,行事却十分老道。 杨御史这一寻死,从道义上来说,天子总不免为人诟病。若不是天子当朝撵走杨御史,杨御史又怎么会羞愤轻生? 这一封满是血泪的绝命书一旦传开,天子圣明的形象也会大受影响。 好在天子当机立断,立刻做出了应对。给杨御史幼子发俸禄,养活至成年。如此一来,天子便会落得仁厚之名。也能在最大的程度上消除此事对天子带来的不利影响。 第944章 风来(三) 不出所料,杨御史一死,京城顿时流言四起。 没人敢明着说天子的不是,私下里少不得非议几句:“杨御史也真是倒霉。不过是上了一封请开后宫的奏折,竟被皇上直接撵出朝堂。年轻气盛的杨御史,哪里受得了这个。这一想不开,可不就活不成了?” “说起来,皇上对皇后娘娘,也实在是情深意厚。不过是一道奏折,就令皇上龙颜大怒,将堂堂御史撵出朝堂。” “都说皇后娘娘贤惠,看来也都是说出来给人听的。依我看,皇后娘娘心胸狭窄,颇为善嫉啊!” “皇后娘娘的贤名,分明都是鼓吹出来的……” “嘘!这等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传进宫中,可就糟了。有杨御史先例在前,难道你也想落个羞愤自尽的下场不成?” 世情就是如此。 男子行事不当不妥了,挨骂的多是家中女眷。“妻贤夫祸少”,被奉为至理名言。 无人敢非议天子,便非议到了谢皇后的身上。 这些流言,到底还是传进了椒房殿。 徐氏忧心忡忡地进了宫,将听到的流言一五一十地告诉谢明曦:“……皇后娘娘,如今这外面的动静风声可不太妙啊!” “这一个个口舌生疮生儿子没屁眼的,尽是乱嚼舌头,说皇后娘娘善嫉不贤,还说皇后娘娘是……” 徐氏看了谢明曦一眼,将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低声说道:“皇后娘娘,流言来势汹汹,不可不防啊!”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这个道理,谢明曦当然懂。流言的威力,不容小觑。她自己便深谙流言伤人cao控舆论之道。 “多谢祖母提醒。”谢明曦微微一笑,神色从容:“此事我心中有数。” 有数就好。 徐氏颇为识趣,很快便扯开话题。 …… 隔日,谢皇后派了湘蕙去杨府,厚赏了杨夫人。并令人去杨氏家族传口谕,要敬重杨夫人母子,不得随意欺辱。 又过几日,谢皇后宣召杨夫人进宫,亲自出言安抚。 这一系列的举动,为谢皇后搏来了不少美名。也冲淡了市井流言。 于此同时,刑部派出了数名捕快,在街头巷尾抓了一些胡乱传言的混混,打了数十板子关进大牢。 有两个不修口德的官员,在私下饮宴时嚼舌,也成撤了官职。 杀鸡儆猴之举,很快见了效。 不出数日,流言便被抑制住。朝中也无人再提起天子纳嫔妃之事。 不过,众人心都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众人都在默默观望,也在暗中盯着椒房殿。谢皇后若很快有喜,生下子嗣,自是皆大欢喜。 若是一年之内还无动静,不管帝后是何反应,定会有杨御史之流,再上奏折。 …… 福临宫。 杨御史之事传得沸沸扬扬,俞太后虽卧榻养病,也不会一无所察。 俞太后心里也觉疑惑。 此事,到底是出自谁的手笔? 她如今被困在福临宫里,身边几乎没什么可用之人,对朝堂影响力更是微乎其微。在暗中指使怂恿杨御史上奏折之人,莫非出自俞家?还是那几个郡王?抑或是暗中窥伺宫中动静的某个朝廷重臣? 当然,不管是谁做出这等事,俞太后都觉得心中快意。 谢明曦服下宫中秘药,别说皇子,就是公主也生不出来了。谢明曦能抵挡得了一时,难道还能抵挡住一世不成? 迟早有一日,谢明曦会步她昔日后尘,不得不忍气吞声,不得不默默退让。 “情深意重”的天子盛鸿,也会像当年的建文帝一样,渐渐被新鲜的美色所迷。 喜好美色,本就是男子天性。 所谓忠贞不二的美德,俱是对女子的要求。男子纳美是天经地义之事,繁衍子嗣,更是头等大事。 这一日,帝后领着阿萝前来请安之际,俞太后故意说起了流言之事:“外面有些不中听的流言,中伤皇后。连哀家也听闻了不少。” 盛鸿略一挑眉,淡淡道:“有人无事生非,暗中兴风作浪罢了。母后放心,儿臣根本没放在心上。” 谢明曦微微含笑,目中满是信赖和柔情:“多谢皇上对臣妾的庇护。” 俞太后:“……” 这夫妻两个,摆明了是故意秀恩爱来膈应她! 俞太后病了这么久,身体虚弱不说,脾气也愈发暴躁易怒。怒火骤然冲了上来,一张满是皱纹面色暗黄的脸孔浮起了暗红。 谢明曦上前两步,一脸关切地询问:“母后为何忽然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