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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嗯。”阿焰的回答模棱两可,他大概是来找男人的吧?但是准确来说,又好像是心情太差,想随便找个什么人说说话,就跑来碰碰运气而已,只是没想到男人居然真的在。 男人嵌着铁甲的黑靴往前走了几步,踩进海里,海水渐渐上升到他的腰部,幕离上的皂纱浮起在水面。 阿焰心里一动,想要从水里去看一看男人的样子。 他游上前,绕着男人打转,眼眸中透露出好奇,好像一条真的小鱼。 男人并不阻止他,反而在阿焰游到身前时,伸手摸了摸阿焰头上的辫子,问:“为什么要把头发扎起来?” 阿焰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猜测:“阿妈嫌我的头发又脏又乱,就帮我扎起来了。” 男人笑出声,嘲笑道:“懒鬼。” 阿焰嗤牙,但是又觉得自己好像不能否认,便气闷地游离了男人。 不过也没多远,他只是把打转的半径放大了许多而已。 “你不是讨厌水吗?”阿焰问道,他打了个滚,躺在水面上,一副舒服得要打呼噜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又跑到水里来?” “偶尔的尝试也是可以忍受的。”男人的目光透过幕离,投在阿焰好像水波一样粼粼发光的深蓝鱼尾上,露出一种阿焰看不见的贪婪目光。 阿焰虽然看不见,但莫名感到不适,他掀了掀鱼尾,重新沉到水里,对男人挥手:“我走了。”他突然想问男人,到底知不知道阿坎才是他的婚配对象,但最终还是没问,只是说:“再见。” “再见。” 男人温柔笑道。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修完。 现有章节全部修完了……累死。 不要感到虐啊,再往后一点就一点都不会虐了,我这么心软的人怎么会写虐呢?!! 第6章 第六章 外来客(三) 第六章 第二日,阿妈就将阿焰带去了族巫那里。 族巫的屋子里有一块打磨过的平整石头,两母子到的时候,他正好将一把染了色的龟甲碎片散开在面前,苍老的手从上面一一抚过,嘴里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 至少阿焰觉得是神神叨叨的。 族巫已经很老了,阿焰小时候看到他时他就这么老,到现在还是一模一样老,连脸上皱纹的数量都不增不减,苍老的容颜在美人众多的鲛人族中像独特的风景线一样引人注目。 阿焰常常不敬的想,这样的人早该结束成熟期去见海神了。 ——他一向讨厌阴沉的东西,比如族巫。 阿焰和阿妈上了石板,将鱼尾蜷曲,坐在族巫面前等候。 族巫细细碎碎的声音就像海沙从手中漏下,阿焰有些厌烦,却只能强压了烦躁耐心等候。 也不知等了多久,族巫终于停下手中动作,将龟甲收回,苍老而沉重的眼皮抬起,看向阿焰:“是灾非福,可要前行?” 阿焰心头咯噔一下,有些恼怒:“既已命定,何故问我?” 族巫摇摇头,将龟甲收入鲛绡纱袋挂回腰边,一摆鱼尾下了水,哑声道:“跟我来吧。” 阿焰不动,阿妈有些着急地推了他一把,他才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族巫的屋子比一般的鲛人都要大,甚至还有第二层,是鲛人族在海中的聚居地里最高的建筑。 阿焰在第二层前化出人形,赤|身踩上阶梯,穿着鲛绡衣的族巫缓慢走在前面。 上去了之后,阿焰鼻尖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他的目光四下扫视,看到屋中只有简简单单的日常用具,擦得十分干净的案几上,一个石碗中盛着冒着热气的古怪液体。 族巫让阿焰趴在榻上,把石碗端起,用木片蘸了一点,画在阿焰后腰的海图腾上。 海图腾是海族的身份证明,主体图案是海族敬畏的海神,这个所有的海族都一模一样,只有周边缠绕的花纹是每人独一无二的,被称作族纹,除非是要彻底离族,比如嫁入他族,成为他族之人,这个的花纹才会从身体上除去。 独一无二的族纹可以让看出族纹主人的来历,它显露着其主人所在的分支,还或多或少的昭示着其主人的命运,比如说阿焰的族纹就是火焰,当族巫占卜出这个图案时,让所有知道的鲛人都十分震惊。 有知情人认为,这大概表明了阿焰这个孱弱的鲛人会被烧死的命运。 若是有人要离开本族,到其他族地去游历,需要有刻有自身族纹的通行证,而若是叛族,他的族纹就会被本族从族谱上除去,从此散发出只有海族才能闻到的气味,受到所有海族的通缉。 鲛人族是海族的一个分支,自然会有这样的传统,而阿焰需要的,就是把他身上的海图腾除掉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族纹,从此没有自己的分支族人,成为一个海族流浪者。 过程比阿焰想象的好受。 他以为会出现痛得眼前一黑的情况,却没想到居然不痛不痒,无聊的他只能盯着窗外发呆,偶尔会有海鸟路过,但大多数都是灰暗的、一成不变的天空。 石碗中古怪的液体沁入阿焰的皮肤,他身上海图腾渐渐失去了焰火的围绕,只剩下孤零零的海神图案。 在阿焰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听见一直在他背后捣鼓的族巫发出了其他的动静。 “起来吧。”族巫一边往旁边走去,一边说道。 阿焰起身,揉了揉迷迷瞪瞪的眼睛,看到族巫从书架上逃出一卷鱼皮书,用碗中剩下的液体在上面画了个圈。 他眼尖地看到那大约是自己的图案,微微一笑,却又想哭,转身快步下了楼。 等了许久的雌性鲛人看到自家孩子终于回来,双眼微弯,却带着解脱的泪,笑道:“走吧。” 阿焰点点头,莫名觉得身体轻快了许多,却又在看到自家阿妈的时候,格外沉重起来。 鲛人族有杀伐果断的鲛鲨血统,行事向来干脆利落,谈妥的事情往往立刻执行。 第二日,阿焰便听见族地里奏响了欢天喜地的喜乐,与平日里听见的喜乐不同,这象征着有族人要嫁入外族了。 他侧耳聆听了一会儿,便不再理会了。 当夜,阿焰阿妈吐出让人惊心动魄的一抹鲜血。 吐血止不住,阿焰心慌意乱地伸手去抹,却只是淌满自己一手。 他立刻背了阿妈找到族医,也无法避免阿妈淡蓝的血液侵染整个海面。 喜事过后的第七日,阿焰的阿妈,阿隻,发丧后被运至海柱,尸骨像所有的鲛人一样,在族巫的咒语下,渐渐融入海柱,汇成海柱的一部分。 已是流浪者的阿焰本来随时都可以离族,但他舍不得阿妈,想要多停留一两天,却没想到遭遇这样让他撕心裂肺的事。 鲛人的哀歌唱响了一日,响遍织浮海的最南端,以此祭奠他们离去的族人。 但他们的悲伤仅仅是感同身受的一时,只有阿焰不吃不喝跪倒在海柱前三天,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