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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不写一点呢?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这行,恭喜刑满释放。” 两个人同时笑起来,就着茶聊了一会儿最近听来的奇闻异事,然后在附近的小餐馆里吃了顿饭。饭后,泽维尔把李启明送回家。 “云很厚。”李启明往窗外看了一眼。 泽维尔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但你到现在也没有告诉我今天叫我来是为什么。” “就是喝茶聊天,不行吗?” “别糊弄我,否则我要抢你的拐杖了。” 李启明哈哈大笑。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文件,泽维尔伸手要接,他却抓着没有松手:“我本来打算给你看这个案子,但是既然你要转行——何况我也不知道这个案子对你会不会有点冒犯。” “冒犯?”泽维尔稍一用劲,就把文件抢到手里,他扶了扶眼镜,默默翻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话:“天主教修道院?让我看看……放心,我不是那种认为所有信徒都是好人的傻瓜。噢,已经定案了,还有什么问题?” “五年之内,一共有四起自杀和两起意外死亡,”李启明说,“你们信教的人都避讳自杀,何况这么密集?以前的几个案子记录得不够详细,最近的这一个死者我刚好有参与调查,才稍微掌握了一点信息。调查结论说是坠楼自杀,因为当时房间从里面锁住,警方认为死者是自己从窗户那里跳下去的。” “这么说,你认为这个密室有问题,”泽维尔看了李启明一眼,“门锁是什么样子的?” 李启明从相册里抽出一张拍摄门锁的照片,很明显可以看出那是可滑落的拴锁,一种比较常见的普通物理防盗:“我在栓套的底部发现了一点水痕。” “你是想说冰块延时伪造密室这样的伎俩吗?” “只是有可能。” 在这种可滑落的栓锁上很容易动手脚,比如往下方垫上什么东西,一旦抽去,锁就会落下。冰块就是非常理想的cao作工具,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拴孔那么小的一块冰,在燃有炉火的室内想要融化仍然轻而易举,蒸发干净以后就很难留下痕迹。 而且,有时候就算留下了这样的水迹,仍然不足以作为有效证据,当房内升温太快,铁制的锁上也可能凝有水雾。 “有修士说半夜听见了死者的呼喊,但因为当晚有持续的风雨,听不清内容。有好几个人证明死者当晚喝了酒,医生判定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死者体内的酒精证实了其他人的说法。 “住在死者房间左右的两位修士的证词说,在十二点半左右,有一个脚步声出现在走廊里,最终进了他隔壁的房间——也就是死者的房间。 “其中一个修士说他那时马上就要睡着,所以后来什么都没听见;另一个说脚步声只进不出,应该是死者自己的,不久之后,他又听见了呼喊和重物落地的钝响。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关于脚步声的问题,但后半部分和其他人的证词吻合。” “嗯……”泽维尔指着另一张照片,“房间里的窗户是左右开的推窗,这里没有线索吗?” “玻璃上的指纹全都是死者的,不过,在右侧玻璃上找到了他的右手四指指纹,压得很用力,几乎rou眼可见。” “能不能理解为他扒着窗框,不愿意跳下去?” “他身上没有伤,房间内的陈设也没有任何损坏,当时没有发生打斗。各房间的墙很薄,如果有什么激烈的冲突,很难不被相邻的房间听见。”李启明说。 那听上去就是自杀,泽维尔想。 “你知道为什么我认为这不是自杀吗?” “愿闻其详。” “根据其他修士的回忆,死者酗酒是最近一年的事。他在外出时遭遇事故受伤,因为对曲马多过敏、阿司匹林又作用微弱,就自作主张靠饮酒镇痛,伤愈之后却染上了酒瘾。 “据说他本人对此非常愧疚,酒醒之后总要在忏悔室向院长或其他修士告解,坠楼那天白天还找过院长告解并定改,决心不犯同样的错。当晚虽然因为头痛又开始饮酒,在席间却并没有喝醉,那么我们可不可以推测他并没有因为醉酒完全丧失理智? “而且他在死前不久刚收到消息说有机会去德文郡的一个小教区担任神父,在那里工作跟度假没有差别,或许对他的身体也有好处。总之,生活明明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为什么自杀?” 泽维尔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接话。虽然这也是疑点之一,但并非完全解释不通。人在醉酒情况下做出任何事都不奇怪,也许正是被酒精扭曲了的羞愧把他推向绝路。何况既然死者社交情况良好,并没有人有动机谋杀他,事情似乎很明了,没必要过分敏感。再说,宗教相关的事,往往要比一般的案件棘手,没人愿意惹麻烦。 泽维尔毕竟有在苏格兰场兼职的经验,可以想象在这些现有证据下,定案能有多快,最多只会被一杯茶耽误一会儿。 但这些话泽维尔都没有说出口,他把手覆在李启明肩头,宽慰似的捏了一下。 “我打算自己再去一趟,了解具体情况。” “你疯了。”泽维尔不安地站起来。 “那是我认识的人,兰登。” “什么人值得你这样做?” “他们一家就住在我隔壁,对我很友善,是难得不排外的英国人。戴维——死者的死讯传来不久,老太太就找我哭诉,坚持认为他不可能自杀。无论如何,哪怕用更充足的证据让她死心也好。” 泽维尔稍微犹豫了一下:“已经定案了,李。想想你自己,亚裔,无神论者,私自调查。修道院完全可以拒绝你进入。再说,安全问题又怎么办呢?万一真的有个凶手藏在里面,你知不知道……” 李启明并不回嘴,只是笑眯眯地不时点头应和,看起来很和蔼的样子。这副表情应对那些怀疑丈夫出轨的女人有奇效,也就意味着这人根本没把听见的话放进耳朵里。 “你这不听劝的家伙,”泽维尔坚持说了两句,看他不为所动,就生硬地打断了自己的话,音量比正常说话时抬高两度,说明他已经比较恼火了,“我要走了,再见。” 他自顾自从衣帽架上取了帽子扣在头上,李启明替他递上大衣,在门口目送泽维尔噔噔地下楼,苦笑着叹了口气。 泽维尔刚走到街上,看见对面书店的屋檐下有一个揣着手瑟瑟发抖的红发男人,定睛一看,不是以撒还能是谁?他身上穿着泽维尔最贵的那件风衣,没戴帽子,赤着脚站在雪里,面容整洁、表情呆滞,时不时吸一下鼻子,像一个高大英俊的精神病人。万一泽维尔迟来一步,他可能都要被抓走了。 泽维尔赶紧过去要把他带走,魅魔竟然还不紧不慢伸长脖子,在他身上嗅了一下,才肯跟着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