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2
带你离席,然后以今天的事情为由向租界法院提起诉讼,请求取消你兄长生前与张家定下的婚约。他们本就不赞同这件婚事,一定会照办。离开此地之后,你就跟着他们回乡下老宅去,住在那里直到事情解决为止。” “有用吗?”周子兮还是笑。 唐竞并不回答,继续说下去:“律师已经安排好了,名字叫陈佐鸣,是吴先生在法政大学时的同窗,人品可靠。他会主动与你联系……” 一切看似周详,但周子兮却打断他道:“就算法院真的让我退了婚,他们还是会把我嫁给另一个陌生人。” “那你要怎么办?”唐竞反问,这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他安排了许久,连自己的退路都断了,要是她还不满意,那他也无能为力。 “我想要你。”她抬头看着他,说得一字一句。 唐竞怔住,只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眼睛渐渐习惯黑暗,从窗口照进来的不知是月光还是霓虹。他亦看着她,半晌才又道:“你醉了。” “就是醉了才说的实话。”周子兮回答,似是发自肺腑。 大约还是那酒的错,唐竞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她笑得这样魅惑,脑中竟是一霎的空白,眼看着她嘴唇贴上来,一双手探下去解他西装的纽扣。 “你做什么?”他抓住她的手,声音有些微的暗哑。 周子兮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又好像是完全不相干的一句话:“书上说如果你不喜欢那个人,第一次会很糟,我不想那样。第一次,我想要跟我喜欢的人。” 他轻笑了声,迫着自己抛去杂念,只当这是句小孩子幼稚的玩笑话。但她却好像根本无所谓,试图挣脱他的手继续方才的动作。他只得加了力道,一把握了她的双腕拢在胸前,这才将两人隔开了一点,却又发现她的一双手抖得这样厉害。也是怪了,反倒是这颤抖又叫他心里溃堤般地垮下去一片。 昏黄灯光下,她束手就擒,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地看着他,气息轻扫过他胸前,竟像是有了形魄,从他衬衫缝隙之间钻进去。 仿佛静了许久,他才开口:“早说过你不该看那些书,你也不用这样。” 她听见这话,却又笑了,问:“你这是拿自己当我的监护人?还是觉得我在利用你?” 你是在利用我吗?他很想问,这问题已然盘桓许久,但最终说出来的却只是叹息似的一句:“总之你不用这样。” “不这样,你会帮我吗?”她笑得惨淡,像是终于放弃了尝试。 他心里锐痛,口中却已然是讨价还价的语气:“你总得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杀了他。”她只说了这三个字,而后打开臂弯里挂着的那只白缎子口金包,伸手进去。 只是一瞬,唐竞已经猜到里面有什么——他放在汽车手套箱里的那把勃朗宁。是她从他车上拿的,就在他下车去替她开门的时候。那次去淳园,她就已经知道他把枪放在哪里。也就是说,她计划了许久,甚至连那一句“我可不可以坐到你旁边去?”都只是这计划中的一部分。 也是奇了,这念头竟叫他一阵锐痛。他于是冷了一副心肠,抢在她前面摸出那支手枪。“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看着她问,枪托在掌上,只是虚虚握着,像是掂着分量。 “我做也可以,只要你别拦着我。”她好像早已经料到他会拒绝。 “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他反问,倒不是存心为难,而是真的不懂其中的逻辑。 她怔住,眼神忽然迷茫。他只是袖手旁观,脑中是方才她站在大使套间门外的样子——决绝的表情,以及紧抓着口金包的双手,紧到骨节发白。 “你是打算就这么走进去,然后拿出手枪把张颂尧打死?”他又问,只消想象一下那场景,便觉得好笑。这事多半成不了,或者成了,但她逃不掉。究竟哪里来的勇气让她想要这样做?他既好奇又冷嘲。 她没有回答,伸手夺枪。他也不躲闪,索性把枪交到她手上。 “你知道怎么用,我教过你,”他对她道,“你哥哥也教过你。” 这句话确是叫她一震,他已经猜到了——从第一天起,她想要做的就不只是逃出去,她筹划许久,从回到上海的第一天开始。 那一刻,两人脑中竟都是淳园里的一幕——他拥着她,触发一粒子弹,目光追随那一线飞过的轨迹。 孤岛余生 11.3 唐竞知道自己没有猜错。这两兄妹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像周子兮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那样疏远冷淡。周子勋也许对她并不算太好,但总还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在美国那间寄宿学校里日夜期盼着的人。他教过她开枪,教过她切雪茄,哪怕这些都只是他自己的爱好,根本不适合一个小女孩去做。但对于她来说,这个兄长仍旧是无可取代的。 “最后一次看见哥哥,是在美国的寄宿学校里,”周子兮也已开口,回忆汹涌而至,“我日夜盼着他来,结果他倒还真来了,而且不像从前那样只呆一会儿就走。他跟学校请了假,接我出去小住。我开心得不得了,直到他告诉我,已经替我订了婚,那人的名字叫张颂尧。那个时候,我只觉自己一副心肠全都喂了狗。” 她记得周子勋这样劝她:“张家没有什么不好,虽说老早是那一路上的,可现在要工厂有工厂,要银行有银行。不过就是家世差一点,所以才特别看中我们。你嫁过去,一点都不委屈……” 瞧你这鬼样子,都是叫他宠的,以后嫁给谁去?——她听着听着,却想起那句话来。难道是因为对父亲的偏爱介怀至今,所以要把她嫁给这么一个人?!她脱口质问。 周子勋一怔,却是笑了:“老头子死多少年了,也只有你还惦记着。”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盯着他追问,只见他一张脸瘦得像鬼,双颊凹下去,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就是为了钱,”他倒也坦率,脸面也不要了,“几笔生意做得不顺,只有张家有这个立升帮我调头寸。” “家里没有钱了?”她简直难以置信,他们自从生下来,就不曾为生计发愁过。 “你放心,”周子勋却冷笑,“是我走投无路。你那一半,一文都不少。” “那一半也给你!你全部拿去好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崩溃了一样,既是因为愤怒,也因为恐惧。 “给我?怎么给我?”周子勋反问,“你也别怪我替你做主订婚,要怪就怪老头子去吧。还不是他当初算盘打得太好,你那一半不等到成年,分文都动不得。” “所以,你就把我卖了。”她看着他,气到极致反而静下来了。 周子勋避开她的目光,默了许久,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