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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猜测,”苏世誉笑笑,“有组织的作案总是要有人调度,这两日我对比了前后五次官吏遇害的时间地点,发觉若是主谋身处此地,时间便恰好都能对上了。” “所以你就打算拿我们两个以身作饵了?” 苏世誉抬眸看他,烛火映得他眼瞳如墨,竟带了些戏谑道:“楚大人难不成是怕了?”温和的嗓音在末尾微微挑起,似有若无地藏着笑意,煞是好听。 他这样子令楚明允微愣了愣,转而勾唇笑道,“难道不是你怕了才跑来我房里来的?” 苏世誉摇头轻笑道:“我前来不过是为方便行事,楚大人多心了。” “你何必非要解释,”楚明允笑意盈盈地道,“脸皮这么薄,直说想要我保护就那么难吗?” 苏世誉无言地看了他片刻,忽然道:“对了,早先我就想问你一句。” “嗯?” “楚大人脸皮如此厚,就不会觉得热吗?”苏世誉一本正经地问道。 “……”楚明允一本正经地答道:“你来摸摸看?” 苏世誉默然地拿起一本兵书递了过去,终止了对话。 楚明允低眼瞥了瞥书名,“看过了,换一本。” 第二十五章 将近三更时分,屋檐上忽然响起飞掠踏过的脚步声,在寂静秋夜里格外清晰,却是毫无停留地向着别处去了。 楚明允与苏世誉对视一眼,推开门便纵身追上。 不过几步便听见一处别院里有些响动,他们落下环顾,发觉是苏行的住处。院中的护卫不知哪儿去了,透过窗能隐约望见屋里狼藉一片,似是有打斗痕迹。 楚明允拍了拍苏世誉,“那边。” 果然有人影在转角倏然闪过,向着府衙内偏僻之处去了。他们一路追上,沉沉夜色中一处半开的铁门显在视野里,这是府衙里的水牢。前任右扶风郑琬心善,多年来弃而不用地锁着,而今水牢的铁锁链断垂在地上,阴冷的风自漆黑门内细细吹来,迎面生寒。 他们脚步不禁一顿,这瞬息间里面模模糊糊地传来了苏行的声音。苏世誉微皱了眉,拉住了楚明允的手腕,走入门内沿石阶而下。 楚明允诧异地看着苏世誉的手,好一会儿才迟缓地想起在极乐楼的棺材入口处自己随口说的话,只是没想到苏世誉到现在还记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无声地笑了笑。那人的掌心依然是暖的。 苏世誉对这水牢似乎颇为熟悉,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居然也能毫无阻碍地循声前行。 激烈的缠斗声被走道的回音荡得几分空灵诡异,似是近了,黑暗中不断有金石相击的火星隐现。 “叔父?”苏世誉微提声。 远处应声响起剧烈的刀锋磋磨声,有人嘶声怒骂了什么,来不及听真切便破碎,兵器重重坠地的声音荡了过来,旋即牢中一片死寂。 片刻后水牢里忽然亮起了火光,油灯灯焰渐稳,照亮了这方空间。苏行喘息不定地倚着墙,他脚边不远处躺着个黑衣蒙面人,已经没了气息却仍目眦欲裂地瞪着苏行。 楚明允走近蹲下,一把扯去了他的蒙面,那张脸这几日他们见过不少次,正是主簿。他大张着嘴,竭尽全力地想是要说什么,可惜喉管已被切开,发不出丝毫的声音,只是将自己的脸又徒添几分狰狞。 苏行身上错落地负了伤,费力地咳了两声,骂道:“这畜生,难怪忽然说捉到了凶手,原来是他自己杀的人,现在还想对我下手!” 楚明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接他的话,站起身正欲走过去却忽然被苏世誉抬手拦住。楚明允困惑地看了过去,只见苏世誉定定地望着苏行,神情平静得有些异样。 苏行纳闷地向他招了招手,“誉儿,你来,过来扶叔父一把。” 苏世誉站在原地未动,“叔父,”静默了片刻,他忽然道,“你那日问我时我没有告诉你,其实郑琬的夫人说了句话。” “什么?” “既是熟识,又为何要下此毒手。” 苏行笑了笑,看着躺在地上的主簿道:“可不是,谁能想到他跟了郑琬那么久,居然还会狠下杀手。” 苏世誉仍是看着他,重复道:“既是熟识,又为何要下此毒手。”他声音温柔,字字清晰。 苏行愣了愣,面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苏世誉淡淡道:“郑琬与你相识多年,主簿在你手下听候差遣,叔父,何必下此毒手。” 楚明允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徘徊,抄着手自觉靠在一旁墙上冷眼旁观。 苏行表情彻底难看了起来,“誉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 “今夜之前是怀疑,”他眸色深敛,“如今已然确定了。” “确定什么?!确定人是我杀的?”苏行不能置信,“我可是你的亲叔父,我和你是血亲!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带你出去踏青,你不记得了?” 苏世誉极轻极低地笑了声,“侄儿自然记得。不止如此,我还记得叔父当年担任右扶风时督建了这座水牢,那时您带我来过这里,告诉过我您藏的机关,”他抬眸,看着苏行,“……忘了的人,只怕是您吧。” 苏行瞳孔骤缩,紧接着震怒似地浑身颤抖,“有机关又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会害你不成?” 苏世誉垂眸,沉默了良久又道:“叔父在我来时,曾转述的姑母的话,可还记得吗?” ——我这次来赴任,路过金陵时见着了你姑母,她说你的服丧期都快过去一年了,既然杜越也在长安,你再拖下去,她就亲自来给你cao办,顺便还能看看儿子。 ——她说你的服丧期都快过去一年了。 “我双亲是在七月辞世的,八月时郑琬遭到刺杀,然后命您补任右扶风一职。姑母性格严谨,绝不会将忌日记错,更不像一时口误。……那么您在七月前就已经往长安而来,又一直未曾露面,所为何事?” 来到长安,隐于扶风郡,暗中制造这一系列命案,在他们到来后安排假的凶手咬定楚明允不放,两日之内就利用旁观的狱卒们将太尉密谋杀人的流言散布出去,然后将替其做事的主簿杀死,便再无人能指认,同时也将他们引入水牢,只要利用机关杀死了他们,最终的结果自然就是太尉借机对御史大夫下手而不得,两相俱败。反正死无对证,与他才上任的右扶风能有何干系? 这计划缜密,本该是分毫不差。 而苏世誉清楚地看在眼里,猜的也是分毫不差。 苏行愣怔许久,低下头去,肩头缓缓地颤动,他竟是在笑,那笑声渐渐大了起来,空落落地砸在水牢四壁,再抬头时已然冷了脸色,直盯着苏世誉,“你居然从那时候就开始怀疑我?” 苏世誉平淡道:“我奉命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