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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要融进了墨绿色的枝叶中。他的上身倚着树干,一条腿随意地挂了下来,随着他衣上垂落的丝绦微微晃悠着。 似是听到了那个弟子的声音,他侧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嘴角扯出了一个笑来。 那是一张钟情格外熟悉的脸,是他曾经夜夜梦回都能见到的一张脸。 半年。 他甚至以为自己不会再遇到戚临,甚至认为自己已经把那几日的事情埋在了记忆深处,心里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波澜。可在同这人对上眼的那一刻,所有的记忆还是纷至沓来。 像是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在见到戚临的那一刻,钟情终于明白,那人将会是他道途中最大的阻碍。 没有任何的依据,也说不上来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他只是单纯地从心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戚临不知钟情心里的想法,他只是侧过身,变作了坐在树上的姿势,柔声说道:“仙君,我们又见面了。” 第91章 情临(十) 钟情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戚临眼角半弯,虽是对他这不冷不热的回应有些不悦,但脸上却是笑意未减。 他们身后的一众弟子都摸不清戚临的身份,只是定定地望着,不作言语。半晌后,也不知是谁注意到戚临周身的魔气,小声呢喃了一句:“他是魔修。” 最初是他周围的弟子发出惊呼,紧接着便转述到了所有人的口中。 律钊听到后边细细碎碎的交谈,好奇地挑了眉,问钟情:“你从哪里招惹来的魔修?” 钟情无言。 而后律钊便偏了头,直视着树上的戚临,说道:“阁下来此,莫不是想要求度化的吧。” 戚临眼皮一掀,看向律钊时眼中已经褪去了先前的那般神采,换上了一股冷意,“我来此不过是想看看近年来各宗又出了什么歪瓜裂枣。” 律钊直觉这个“歪瓜裂枣”是在骂他,想要开口继续争论,却被钟情拦了下来。 钟情说道:“你来这做什么?” 戚临又换了个态度,调笑地说道:“来找你。” 钟情皱了眉,似是对戚临的这番说辞不以为然。但他身后的弟子全然变了副神色,将戚临的话作了真。 “魔修猖狂!你可知道他是谁!” “一介魔修擅闯佛门,是在小瞧百家仙门与佛宗吗!” “我剑宗的师兄,也是你……也是哪里可以轻慢的吗!” “钟师兄端方无瑕,又如何会与你这魔修有牵扯!休要在此讨烦!” 戚临没有理会他们的话,目光始终都落在了钟情的身上,“上次走得仓促,有好多话都没来得及同仙君说。” 他的声音压得又低又欲,钟情身形一怔,猛然间就想起了那日山洞中发生的种种,耳根都不免染上了一点红。 身后的弟子愤愤不平,皆以为戚临是故意来找钟情麻烦,叫他难堪的。律钊皮偏过头瞟了他一眼,也当钟情是被这魔修气着,便不管他的阻拦,开口便道:“人也见过了,话也说完了,我二人便告辞了。阁下在佛门里可要小心行事。” “不劳费心。”戚临戏谑地说道,“可我来找的是钟情,他还没与我说话,你们为何又上赶着替他回答?” 钟情张了张嘴,嗫嚅犹豫了一会,不咸不淡地说:“那日之事,多谢了。” “只是一个谢字吗?”戚临追问。 “嗯。”钟情垂了眸,不再看他。 “好。”戚临笑了笑。 音落,律钊搭上钟情的肩,半拖半搂地带着人穿过树荫,缓缓走远。戚临回身望去,并未阻拦。钟情的背影挺拔如松,但肩上的那只手却是格外碍眼。他神识一凝,给钟情传了一句话:“黄昏时分,我来找你。” 钟情惊愕地回过头去,只见那棵榕树根须飘荡,枝叶相擦,哪里还有戚临的影子。 · 沐浴更衣后,钟情在窗边一坐三个时辰。他原先是念着清谈中有所体会,想回院后再行凝思静坐,可当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尽是戚临的那一句话。入定不过一时辰,便再无法继续下去。 他说黄昏来扰,此刻红霞翻涌,青山镀暖光,已近落日之时。 钟情坐在桌前,半敛着眼,手上拿着一支狼毫。桌上是散乱着的几张宣纸,上面是他三个时辰静坐的结果。钟情几乎是把整本都给默了下来,一笔一划写得工整,像是在消磨时间似的。 天色渐渐暗下,相邻的屋子都点上了烛火,窗户上透出一点微弱的光。钟情抬起头,放了笔,犹疑地看着前方桌角上的烛台,犹疑地捏出一个诀。 下一刻,微风骤至,眼前宣纸翻起,有几张还被吹下了桌,趔趄地溜到了门边,碰上了一双绣金的黑靴。黑靴的主人俯身拈起那张纸,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那张纸被他提到了眼前,草草地端摩了一会,又被他松手送回了桌案。 “让仙君久等。”他指尖一点,案上烛火燃起,暖色的烛光映上了他的脸。 他信步走到钟情的身前,腿上一抬,靠在了桌沿。 钟情神色平淡,问道:“你有何事?” “不若仙君猜一下?”戚临道。 钟情皱了眉,似是对他这副轻佻模样很是不乐,他收了笔墨,说道:“若是没什么要事,魔皇可以离开了。” “这就是仙君的待客之道吗?”戚临委屈地说,“我辛苦来此,连盏茶都不曾讨到。” 他见钟情仍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自顾自地往下说去:“仙君白日同我说了‘多谢’,可我也有一个‘谢’字未说。” 钟情料想他说的是流离岛上的事,回应道:“举手而已,不必。” “我寻了好久,觉得若是用法器什么作为谢礼,未免也太配不上仙君。”戚临顿了顿,俯**对上钟情的眼睛,“所以仙君可愿意同我去个地方?” 钟情与他对视着,什么也没有说。 或许是想的。他能感受的到自己内心里的蠢蠢欲动。他也好奇戚临会带他看些什么,做些什么。但他只是微微张着唇,不知道要如何答应这个邀约。 平日里无论是对着律钊还是其他师兄弟的邀约,他都能淡淡地回应上一声,或是“嗯”或是“抱歉”,可如今对着戚临,却只觉得喉咙干涩,那个字竟似卡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仙君既然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认了。”话落,戚临便抓上钟情的手,将他从椅上拉了起来,快步出了屋。 山间的风是凉的,但手上的触感却是炽热。 钟情亦步亦趋地跟在戚临的身后,目光落在戚临握着他的那只手上。 他应该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这样有些奇怪。 可即使心上是这么想着,手上也没有半点的动作。 佛门的后山有一条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