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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黄稀疏的门牙里剔,斜眼打量韩衡,“爱打不打,不打就甭想出城,现在局势紧张,你们几个,都是外地来的,没有把你们抓起来都是郡守大人仁义。不想打是吧?那就在东阳城里待着,别想出城,我们郡守把东阳城守得跟铁桶一样,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滋——”的一声,烧焦的rou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看上去就像一个脏得不行的袋子的奴隶疼得浑身发抖,在地上打滚。 衣饰华贵,戴着顶黑色宝顶帽子的中年男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奴隶登时从地上弹起来,捂着屁股朝外跑,跑的时候相当快,就像一头被人盖住眼睛的牛,毫无方向和目的地只知道狂奔。 那个穿得挺好的男人差点被撞得后退两步,被桌案拦住腰,疼得龇牙咧嘴,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混账东西,回去老子揍不死你。”男人骂骂咧咧,转过头去时又十分谄媚:“还有四个,辛苦大人了。” 给奴隶打烙印的是个胖子,哪儿能算什么大人?满脸横rou看着像个屠夫,他看奴隶的眼神充满戾气,就像从他手底下痛得满地打滚出去的活生生的人只不过是一头头猪。 “哎,我的契书?”戴黑帽子的男人突然叫了起来,满头大汗地在身上乱摸,袖子里抖出不少颜色鲜艳的丝帕,扯出一条又一条,甚至有一条鲜绿色的粘在了他的脸上。 “还打不打?”看男人要跑,桌案后排不上号的末等小官嚷嚷道。 “兴许是方才那个奴隶偷走了在下的契书,大人恕罪,我去追,我这就去追。”男人才要夺门而出,就被官员喝止住。 官员事不关己地朝剩下的四个瑟瑟发抖小鸡一般挤在一起的奴隶指了指:“这些脏玩意儿不能丢在这儿,带走带走。” “能不能劳烦各位替在下看管片刻……在下即刻就回。”中年男人要哭了。 “走走走。”官员不耐烦地挥手,那男人只好把奴隶带出去。 “考虑好了没有?打不打?”官员唾沫横飞地朝韩衡摇晃他的脑袋,一脸厌烦。最讨厌这些外地人,不仅不理解他们郡守这么英明的决策,更不理解他们这群为了给他们颁发契书而成天憋在这么一间巴掌大的、充满汗臭味和血腥气的陋室里的官员。这么辛勤艰苦的差事,不是该这些不懂事的家伙来孝敬老爷们么? “不打。” “不打就滚出去。”里面人粗暴地把韩衡和米幼推搡出去。 还好他们两个闪得快,那个来推他们的人,手真是太脏了,又是汗又是泥,十个指甲盖里都是黑黑、洗不干净的污垢。 “怎么回事?”等在外面的柳七立刻上来问。 大太阳晒得每个人脾气都有些暴躁,进来之前在这间院子里已经排了一百多米的队。结果韩衡现在说不办了。 众人面面相觑。 祁元青无所谓地卷起袖子,“我又不怕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揍我的时候比这个痛多了好不好,婆婆mama的。” 韩衡把人拽回来,皱眉道:“不行,这什么破规矩,你也是个人,凭什么就要比别的人低人一等?” 韩衡一点没注意说话的声音,四周无数道诡异的目光朝这边射来。 韩衡还在说:“走吧,不要那什么契书,我还不信凭我们几个,还出不了这座城。” 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有在满院子怪异的眼神里离开这宅子,出门时又有士兵盘查,得知他们没有拿到契书,还是放他们出去了。 韩衡本来以为在门口多少要费点口舌,或者花点钱,没想到这么顺利,反而有些担心起来。 然而这种担忧在面对一桌美食的时候,顿时烟消云散。一行人都是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睡觉,这一顿都没人说话,每个人都专心致志对付面前的鸡鸭鱼rou。 东阳城比南林繁华得多,算是二级城市的规模。 夜晚充满让人浑身舒爽的凉意,当地空气非常湿润,呼吸之间很是舒服。跟儿子一起洗完澡,韩衡给君晔灏穿好他的小衣服,把他扎成一个小蚕蛹,塞在被窝里,轻拍被子哼歌哄了一会,看着他睡着之后,坐到一边椅子上去,光着脚缩在椅子里擦头发。 一只手在揉包着头发的毛巾,韩衡动作越来越迟缓,不经意就开始出神。 一整天没怎么和柳七说话,在马车里睡了一小会,他的心情仍然相当复杂。 过了这么久,往事在他的刻意回避之下,已经很少会刺痛他的内心。尤其是,君晔灏出生以后,这个软绵绵的小东西,带给他的慰藉和温情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在这个世界里,他第一次真的有了血脉相连的人,不用任何理由,他都和这个世界产生了无法斩断的牵绊。 如果最初不是一场欺骗…… 君晔灏不会姓君。 这个孩子就是他和庄灵最甜蜜的爱情结晶。 从小到大身为裴加时的他就没有得到过父母太多关爱,这让他小时候心里一直笼罩着一团疑云,到底他是不是爸妈亲生的孩子。这团疑云在他十二岁时,他爸因为车祸需要输血,才彻底被扫除。然而这没有改变什么。在上初中的裴加常常想,也许他妈刚怀着他的时候,他爸还不像后来那么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喝酒动手。这个假设在后来得到了印证,在爷爷的葬礼上,一位父亲的战友喝醉了陪着裴加在四面漏风的灵棚里话聊斋,忆往昔峥嵘,天南地北扯了一遍在部队的岁月,再后来就醉眼惺忪地说起来裴加他爸和他妈谈恋爱的事。 那时他妈不爱打麻将,他爸不爱喝酒抽烟,都是年华正好,郎俊女俏,是很让人羡慕的一对。 长大以后裴加和他爸常常吵架,主要分歧是他想让他爸对他妈好点,然而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有两个人自己才能解决。儿女唯一能做的就是黏合剂,但也不是万灵丹,也有失效的时候。努力了许多年以后,只锻炼出裴加一副好脾气,一身百忍成金。这样的性格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孬。 最近一次裴加和他爸吵架是发生在他妈上楼把腿摔了,骨头上打了两根钢钉,上下楼都需要人背。他人远在B城,只能打电话给他爸,结果反而在电话里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催他爸快点去洗澡。 裴加印象里他后妈是个打扮时髦,说话大嗓门,而且嗓音还粗嘎得有点像条汉子的女人。 顿时电话里沉默了。 他爸带着一种好事居然被亲生儿子撞破的微妙尴尬,压低声音说:“钱我照打过去,我现在也不在县城里,回不去。打在哪张卡上?” “快点呀~磨蹭什么,谁呀,你老婆?”一个妩媚的女声。 接着是他爸安抚女人的声音,印象里他爸对他都没有这么温柔地说过话。 裴加果断掐了电话,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