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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给他挑一匹能走远路的。”男人又抬头问韩衡,“草料要不要?” “来点儿。” “十斤一袋的二两银子。” “这么贵?”二两银子在这个世界能买两石大米,三百七十多斤,马吃的草料却这么贵,韩衡掏银子的手顿了顿,失笑道:“掌柜的,你不是开玩笑吧?” 掌柜的板着个脸:你看看我像不像开玩笑。 韩衡无语地摸出钱袋来,“我不是付不起,就是贵了点,给我来二十斤。” 掌柜不耐烦地收了钱,“有钱还这么多废话。” “我们要赶路,当然得省着点。” 掌柜的皮笑rou不笑地牵起嘴角,“好歹有命花的时候,就多花点儿,等到没命了,有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瞧您说的。” “这个月无竹城已经死了一大半,命大你就赶紧走,听说都城那边只死了一小半。”掌柜冷笑道。 “怎么一下子死这么多人?” “你是外乡的?” 韩衡一脸诚恳地点头,“带儿子去投奔亲戚的,谁知道病了一场,耽误了点时间。” “城里城外都闹瘟疫,你们父子俩倒是挺命大。得的什么病?没有染上瘟疫?”说到这儿掌柜的目光充满怀疑和防备,门面上几个各自手里有事忙活的伙计也纷纷转过脸来看韩衡他们。 “没有,得了那个病,我们还能上路吗?”韩衡讪笑道。 “也是。”掌柜道。 其余人又都把目光转回手里的活上,像是压根没留意过韩衡一样。 “我这里有帐篷,要不要?”过了会儿,掌柜的算完了张,抄起手问韩衡。 “多少钱?” “十两银子一顶,牛皮缝的,送铁锥,大风刮不走。” 韩衡一咬牙,本来想要两顶,但又担心这个物价会越来越贵,他早晚会负担不起,于是只要了一顶。 “你的马。”从后门出去的伙计牵着马在前门一声吆喝。 韩衡抱起小孩走了出去,把小孩抱上马背,看见鼓鼓囊囊两大袋草料挂在马肚子后方两侧,他多了个心眼,拽开布袋口的系带,抓起一把确实是干燥的草料,又提起袋子估了下重量,才把装帐篷的带子也挂在马鞍上,翻身坐到小孩背后。 马跑出无竹城不久,韩衡就意识到,车马行的老板一点也没有夸大,城里道路两边就有不少死去的人,城外更是横尸遍野。 马第一次受惊停下来,韩衡还以为路中间躺着个人,勒住马大声喝问,让那个人闪开。 路中间躺着的人毫无反应,韩衡翻身下马,看见他面色灰败,离得更近,就看见那人两侧脸颊布满灰斑,明显死了已经有点时间。 小孩突然尖叫起来:“叔叔!别碰他!他的病会传染!” 如果是瘟疫,那当然会传染,就算人死了,病菌也会继续生存下去。就算他不是瘟疫,死人身上也有数不清的细菌。 韩衡起身回到马背上,两手环过孩子的腰侧,抖开马缰继续赶路,他怀里的小孩浑身都在发抖。 风声在一大一小两人耳畔呜咽。 “别怕,没事的,叔叔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韩衡大声道。 小孩使劲点了点头。 天黑得很快,傍晚时分,他们在一间破庙歇脚,运气很好,庙里一个人都没有,不然为了争得一席之地睡觉,还不定要付出什么代价。先来先占。 天黑以后开始下雨,起初只是飘着雨丝,韩衡在院子里提了两桶水,撇去水面的枯叶和灰尘,打了三桶水之后才有干净的水。 庙里有之前歇脚的人没用完的干柴,烧起来劈啪作响,烟味很大。 小孩咳嗽得眼角渗出泪,韩衡把小孩脑袋按在怀里,等火烧旺起来,烟越来越小,他才松开孩子,起身四下查看。 这个庙虽然破,却不是很脏,可见最近在这座官道旁的小庙里吃饭睡觉的路人不少。角落里还堆着干柴,高耸的观音像面颊破损,下垂的眼睑流露出悲悯,一只耳朵和一根手指早已经不知所踪。 “我去厨房看一下。”韩衡说完冒着雨走出去,这时雨更大了。 他小跑进黑乎乎的厨房,一股不知道什么的香味窜进鼻子里。黑暗里一样东西碰到他的膝盖,他歪倒下去时摸到了木头。适应了黑暗的双眼也能看清楚点东西,是一张桌子,围着四根条凳。桌面摸上去有点油腻,这是厨房用久了的旧木桌擦不净的痕迹。 韩衡摸到了桌上的火折和烛台,点亮以后,韩衡知道是什么香味了。 那是些火腿,挂在灶台上方,盐和rou混合的香味扑鼻,韩衡连忙踮起脚,连带挂在横杆上的挂钩一并取下。 他在厨房里搜寻了一圈,找到一些盐、辣椒粉、筷子,少许油,米缸里却什么都没有,韩衡想可能是之前的旅人掏空了米缸。 外面还在下雨,韩衡一只手遮住头脸,怀里抱着火腿,跑了两趟才全都拿回去。 “我们今天晚上有rou吃吗?”小孩显得很高兴。 “应该是。”韩衡微微一笑,实在是小孩很可爱,幼小得能激起任何一个成年人的保护欲。 “我们把这个,烤着吃吗?”小孩猛咽了咽口水。 “你想怎么吃?”韩衡笑着问他,小心捉着剑刃把火腿片成薄片。 “烤着吃,我喜欢烤着吃。” “那就烤着吃。”韩衡把油乎乎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拍拍小孩的肩膀,递给他一根串着rou片的筷子。 “不要离火太近,别把筷子烧着了。”韩衡道。 小孩嗯了一声,目不转睛地两眼放光紧盯着他的rou串。 门突然吱呀响了一声,韩衡刚开始嚷“谁啊,怎么不敲门”,话声戛然而止。 一个头戴着黑色兜帽的男人,背上一把巨大的、漆黑的弓,齐刷刷一排数十枝箭羽从他的肩头亮出。 韩衡还没来得及说话,数片火腿rou飞了出去。 男人接连闪身,除了一片rou打在他身上黑色披风的脚边,其余都没有打中。 韩衡就比较惨了,筷子挟持着他的脖子,火腿炙烤出的浓郁香味还在往他鼻子里钻,他头刚有一个微弱弧度的移动。 小孩压抑的声音尖叫道:“别动!” 随即韩衡脖子感到那筷子向里戳了一下,韩衡还坐着,小孩已经站了起来,他绕到韩衡的身后,另一只手卡住韩衡的脖子。 韩衡咽了咽口水。 “叫你别动!”小孩发狂似的大叫一声,另一只手扔掉了筷子,不知道从哪儿拔出了一把匕首。 应该是一直藏在身上的。这小孩是谁?韩衡看了一眼背着弓的男人,那个身形相当熟悉,奶奶的他不是已经在睡之前不断默念不要遇上熟人了吗!可能不是熟人。就在韩衡侥幸地想时,男人摘下了兜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