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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他忽然回过头来:“胡队,还有一种情况,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胡不归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双眼睛直直地看进方修眼里。他的眼神就像他的外号“胡狼”那样,森冷、锐利、又异常幽深,那一瞬间,方修就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行了个军礼,打开门出去了。 胡不归双手搭在一起,撑在下巴上——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上面”并不干净,他想起许如崇提到过的蓝印基地的屏蔽器,感觉自己隐隐触及到了一张巨大的网。 陈林提到过,“蓝印”的核心,是关于能源的。 苏轻半睡半醒间忽然听见了胡不归的声音,胡不归说:“听我说,你最近不要回家,有一拨不明势力在盯着你家,贸然回去会有危险。” 苏轻一激灵,一脑袋的瞌睡虫全跑光了,瞬间吓出一身冷汗来,他目光扫向车厢里的旅伴,正值夜车,大部分人都在睡觉,这才迟疑地抬起手,摸索着自己的耳钉,果然找到了一个非常不明显的小突起,按下去,低声说:“你……再说一遍。” 这还是他醒过来以后,和胡不归说过的第一句完整的人话,胡不归顿了顿,声音放柔了一点:“你放心,我们也有人在那边,你家人暂时不会有危险,我想对方的目标应该只是你一个,你不回去,时间长了他们自然也会撤退。” “那我爸……” “只有你回去,你的家人才会有危险,如果对方发现你父亲那边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自然也不会冒着风险对他动手,懂么?” 苏轻攥紧了拳头,胡不归问:“你在哪?我去找你。” 苏轻沉默。 好半晌,没有等到答案的胡不归才低声说:“你是……因为我才离开医疗所的么?” 苏轻觉着这位胡队长大概是有些误会,可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不归又说:“你回来吧,我躲远点,不让你见着,还不行么?” 苏轻迟疑了一下,伸手关上了通讯器的开关,胡不归听见里面隐约的杂音也消失了,就知道对方不打算再和自己说话了,他叹了口气,闭上眼,伸手揉着自己的鼻梁,背弓着,看起来就像个蜷缩的姿势,有些可怜。 第三十五章 苏则成 人是社会动物这一点,在这个坑爹的时刻,终于显现出来了。 如果单是没钱,苏轻一个有手有脚的年轻人,哪怕是去小煤窑做矿工也能混口饭吃,可他还没有身份证。 苏轻单方面掐断了和胡不归的联系以后,就静静地在火车硬座车厢里坐着,再没了睡意。 正赶上春节过后的民工潮,车厢里严重超员,连厕所人都满了,空气极不好。他仰起头,望向车厢顶上昏暗的光源,觑着他那双被改造成小望远镜的眼睛,开始展望怎么也看不清楚的未来。 天将破晓的时候,苏轻和屠图图到了C市,两人在火车站里混到了天亮,苏轻此时身上还剩下九十二块零五毛,他把屠图图放进了一家小饭馆里,花了五块钱,给他买了一份早饭,嘱咐说:“在这等我,谁叫也不许跟着走,听见没有?” 屠图图看见吃的,老实了,乖乖地点点头。 苏轻拉着他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就在这坐着,慢点吃,我能看见你,不用害怕,我办点事就回来,别人问你旁边的座位有没有人,你就告诉他说有人,你爸上厕所了,懂了么?” 屠图图有奶便是娘,谁给他买吃的听谁的话,二话也没有,又点点头。 苏轻这才把他放下,揣着剩下的八十多块钱走出去,不时回头看一眼窗户边上坐着的小孩。他到了街对面的一家看起来说不上多正规的小网吧里,准备干点违法乱纪的事。 胖墩墩的网吧老板正在企鹅上泡妞,听见有人进来了,也只是翻了翻眼皮,爱理不理地看了苏轻一眼:“划一下身份证,几个小时?” 苏轻没言声,看看周围没人,这才凑近了网吧老板,驾轻就熟地说:“我就是问问,您这有‘那个’没有?” 他伸手比划了个卡片的形状,老板抬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哪个?你说什么呢?” 苏轻轻咳一声,身体往前倾,压低了声音说:“张哥介绍我来的。”据他的经验,说个“张王李赵刘”的常见姓,十有八九能蒙着,除非这网吧老板认识的人太少。 果然,老板眯起眼想了想:“张小六吧?” 蒙着了,苏轻立刻点点头,老板上下打量一番:“你未成年?不像啊?” 苏轻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这也都是不得已,我呀,游戏里有个老婆,您明白的哈,也不知道怎么的,让我们家那位知道了。” 网吧老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十根短粗的手指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苏轻就看见这位四十来岁、满面油光、抖一抖一肚子肥rou乱颤的网吧老板在聊天框里敲下“我们这些人浪迹天涯,就为了追逐艺术,什么都没有,除了一肚子沧桑寂寞”一行字,顿时被雷得上下通畅、心不慌气也不短了。 他干咳一声,调整了一下心理状态,接着编:“您猜怎么着,那疯婆娘居然雇了个私家侦探调查我。一天到晚走到哪就有人盯着,弄得我跟重庆地下党似的,这日子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网吧老板这才把注意力分给了他一点:“这个新鲜。” “谁说不是呢。”苏轻立刻拉长了一张苦瓜脸,“现在那不是什么‘防沉迷系统’,还要实名制么,你说那疯婆子把我身份证银行卡什么的都给扣下了……” 网吧老板鄙视地看着他:“哥们儿,你也太窝囊了,我瞅你长得也算人模狗样的,不行咱换人不就得了么,跟她较什么劲呢?” 老板的聊天窗口里跳出一句话,苏轻眯起眼睛看过去,发现被泡的那傻妞说:“你不要这样,我心疼得都快流眼泪了。” 苏轻悄悄地搓搓自己的胳膊,心说我给恶心得也都快流眼泪了。 “她们家有钱有势,我惹不起那疯婆子。”苏轻说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钉,编得越来越顺溜了,“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想起来随时查岗,我他妈跟背着个监视器摄像头似的,走到哪都带着无比巨大的心理压力。” 网吧老板发送了一句“只有你懂得我的灵魂”,然后对苏轻说:“一百五一张,一会就能办给你。” 苏轻心说你蒙谁呢?那破玩意成本也就十块钱,脸上却没露出来,咧开一个有点苦涩的笑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