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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的任何一寸皮肤冷到极点,脚下的雪一踏便是一个厚厚的脚印。
察陵湄两手拖着斗篷,双脚艰难地前行,凭着她仅存的一些记忆,想要去寻找这冰天雪地里的小屋子。朔风卷起一层雪,扑到了她的身上,宗牧及时挡到他前面,却也只挡了一半的雪花。
脸上一阵刺痛,察陵湄不得已停了停步子,漫天雪花沉下刹那,她终于隐约看到了那个屋子,心中雀跃竟是蹦了起来,“宗牧,宗牧,我找到了!就在那里,在那里,他一定就在那里了!”
宗牧定睛一看,那不过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小木屋。此刻屋脊上银雪覆盖,倒像是雪铸成的房子一般,他回头眼里亦有些惊喜,“那郡主,我们这就过去。”
察陵湄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下,“宗牧,多谢你送我前来。你在我身上所有的任务,就在这一刻完成了,不必陪我过去了。”她爽朗拍了一下宗牧的肩,“我知道你不喜欢金银财宝,我也不知道能拿什么报答你,日后若是有什么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来此地找我。”
宗牧身子一滞,“郡主的意思,是以后都要在此地吗?”他言罢又望了望四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实在不宜居。
察陵湄却展眉一笑,“他喜欢这个地方,我再也不会离开他,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宗牧看着她脸上重回的明媚笑靥,心中微动,抱拳行礼,“郡主,那宗牧在此告别。日后郡主若有差遣,随时可来南召的玄镜山庄寻我。”
“好!”察陵湄爽快答应,转身便朝那个屋子快步走去。后面的宗牧看着她跌跌撞撞的样子,很想上前扶她一把,可却也知道她需要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细雪纷飞下,背着剑的黑衣男子转了身,沿着来时的脚印慢慢返回。
愈靠近那个屋子,察陵湄反而走得越慢。她此刻插在雪地里的脚仿佛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手指冷得直不过来,掌中却还握着她让人修补好的一整块翠玉。尽管已经筋疲力尽多次,可身体上的所有不适她都不经意间忽视了,雪落得声音极其安静,她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近一点,再近一点,她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此刻自己的睫毛上都挂了雪,却一点也不妨碍认清那个人的面容。
“宁澜——”
宁澜在门前刚刚沸腾的小炉子里加着一点点细碎的草药,听到从雪里传来的这一声疾呼,心头一震,手中所有的草药都落在了锅炉里。他抬头看向雪里的那一团明黄色,恍惚间只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看来这几日是太想她了,宁澜低头,看到锅炉中飘浮的草药,甚为心痛。
“宁澜——”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带了哭腔又有些沙哑。宁澜再次抬头,那团黄色又近了一点,皑皑白色中无比明艳而温暖的一抹,这不是幻觉,这真的是他的湄儿!
他缓缓起身,走了几步,尽管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下一刻他却向那一团娇小的明黄色快步而去。
“你,湄儿,你……”
她站在他面前,小脸儿冻得通红,发上睫毛上都挂满了雪花。察陵湄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温度,只有此刻从自己眼眶里滚下来的热泪。
眼前的人仍旧未变分毫,他早已习惯了这里的天寒地冻,可那俊朗清逸的面庞上惊异之色却无法隐藏。
“宁澜!”眼泪如决堤之水,她使劲全身的力气紧紧抱住了他,在他怀里一颤一颤地抖动哭泣,“你怎么可以不告而别,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你怎么这么狠心?”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怔怔,一切都有点莫名其妙,宁澜却下意识地也同样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他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上,一只手帮她拂去斗篷上的白雪,“湄儿,你怎么来这里了?”
察陵湄鼻头又一酸,重重敲了敲他的后背,分明是在气愤责怪,“你在这里,我能去哪里?你可知我找了你整整一年半?”
宁澜渐渐放开她,低头看着她通红的眼眶,伸出手拂去了她冰凉面颊上的泪,“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察陵湄一把推开他,眼里委屈得不得了,她根本收不住眼泪,“你隐瞒了行迹,我和宗牧怎么也找不到你。直到日前宗牧发现了一药馆里的半块翠玉,才知道你去过池铎,我们便一路问过来,才知道你又回到了绊雪谷。”她抽抽搭搭,将掌心摊开,一枚圆形翠玉递到了他跟前,“一半在你身上,另一半原是我母亲保管着,母亲将它给了我,我将你给药馆老板的半块赎了出来,如今已经补好了。”
宁澜接过那翠玉,见到她通红的手掌,心疼地将那只小手放在了自己的手里,给它一点温度也好。他替她搓着手,按捺下自己的纷杂心绪,静静问道:“你这样出来,难道他不会有意见吗?”
“什么?”察陵湄不明所以。
宁澜手上动作停了停,却终究没舍得放下手,“你和墨夷顷木,已经成婚了是吗?”
察陵湄眼睛睁得大大的,睫毛扑闪扑闪,几粒雪掉了下来。她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他心里竟是这样以为的。
“你一向知道我的性子,我只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原来这一年半里,墨夷顷木终于让她给了真心。宁澜看着她笃定清澈的眸子,慢慢将她的手放下,“是,你一定只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如今你既然已经承认他,为何今日还要路远迢迢来此地?”
察陵湄觉察出他眼中落寞,想起那日他离开时自己的崩溃绝望,却不想这么快放过他。她一笑指了指他手中的翠玉,“母亲让我把它交给你,我便来了。”
“哦,其实你大可不必亲自前来。”宁澜轻轻出了声,攥紧了翠玉便转过了身,他不想让脸上绝望神色叫她看见了,“绊雪谷素来清寒无聊,你还是快些回家吧,想必他会担心的。”
“你站住!”察陵湄喊住了正欲离开的宁澜,“你介意我与他在一起吗?你……在意我吗?”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我在不在意,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这结局仿佛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宁澜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极了落在地上的雪,那雪是最悲伤的一片。
“既然已成定局,那么你也无需避讳,告诉我,你到底在不在意我?”
宁澜望着门前煮沸的锅子里冒出的热气,眼里仿佛也有氤氲水色,他终于动了动唇,话说得艰涩:“我在意。”
刹那间所有的声音都被封住了一样,三个字过后只留下一片安寂,漫天飞雪也像是凝固了一般。察陵湄呼吸滞了滞,血液奔涌到头上,“那么,有多在意?”
“以命换来的人,你说多在意?”
他的腰上忽然环上了一双臂膀,察陵湄紧紧贴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