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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夏初,他在无名居遇到了历练归山、花下吹笛的沈鹤归。 沈鹤归没有别的本事,仅靠一曲笛音、一盘糯米凉糕以及一句“痛不痛”就把他拐走了。 自此以后,怨尤神才有了归处。 有了除神龛以外的归处。 他跟在沈鹤归的后头,写字读书、习武学阵,是个时常偷懒且调皮偷懒的坏学生。 梦中客看着漫天的栀子花,以及花下的沈鹤归与有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眸的小孩子,不自觉眼眶酸楚,心口guntang。 他尚未恢复身为“陆忏”的全部意识,但单单是看着那个懒散懵懂的孩子,便已经被似曾相识所吞没。 我当是初次见面,其实是故人重逢。 不觉间,我们已重逢数次。 …… “你最近功力见长,是好事。” 山主亲自斟了一杯茶推到沈鹤归面前去,“但要注意不可急于求成。” “谢师父关怀。” 沈鹤归云淡风轻地笑笑,他左手捻起一点右手的衣袖,拾起茶杯轻抿了一点,“师父,宗主屠百妖一事您可听到风声?” “……”山主一怔,“略有耳闻。” “宗主此番只会加速人与妖之间的战争,遭殃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新的朝代必要经历流血。祈酒,这种事你不要多管。” 沈鹤归抬起眼直直地看向他:“师父,宗内有两位祭司,一位是玄武,一位则是我。当初选祭司决定妖与人各一位不就是为了平衡?为什么如今反而容不下妖族了。” “不是容不下。” 山主无可奈何叹息着说,“宗主对妖族还是很好的,前几日不还捡了一只受伤的青鸾回来?” 这件事沈鹤归也略有耳闻,现如今青鸾一族所剩无几,他还特意问过十一想不想去看看。 那个孩子则叼着梅花饼不屑地说:“绿毛鸟有什么好看的。” 沈鹤归想起他,唇角提起一丝笑意,山主也看得分明,顺藤摸瓜说:“怎么?你见过那只青鸾了?” “尚未。”沈鹤归说。 “他伤得重,过几日大概就能在山里走动了。” 山主不想和他讨论过于沉重的问题,有意岔开话题便说:“那你刚刚是想到了什么?” 沈鹤归是个老实人,当即说:“想起小孩神明。” 山主:“……”还不如刚才的话题。 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捂住前额痛苦地呻/吟一声:“祈酒,跟你说过,不要和他走太近。” 沈鹤归则不认同,“他很好。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 是吗。 山主牵强地笑了一下,“他是凶神。没人能治的了他。” “我不是要治他。” 沈鹤归笑得坦荡:“我是在管他,无论他的好坏、功过,都算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过往的回忆以碎片形式放送中~ 29号要收拾行李停更一天(一号偷偷回家给家里人一个惊喜~),30号更新!爱你们!亲一口~ 第67章 旧事(三) 沈鹤归是幼时被山主游荡红尘在穷人窟里捡回来的。 白鹤飞回,黄昏归山。 因此得名沈鹤归。 山主视他为己出,亲自教他诗书礼乐射御,对他讲君子“五不为”。 哑巴仆从总在私下里在大祭司身上寻找山主的影子,本觉得如出一辙,但越是相处,越是发现他温润如玉的性子其实与山主似是而非。 若说山主是清风,大祭司便是明月。 两者这一点质的区别,沈鹤归就不会成为山主。 就拿怨尤神点明山主内心有恨这件事来论,倘若是沈鹤归大抵是信与不信各一半,就算信了也不会有半分动摇。 而山主最初是不信的,可这件事他没有忘,每次遇到怨尤神、或是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心中有恨,为人不正”就像是滚雪球一样在他心里愈滚愈大。 山主自觉这是病了,九月末自请闭关,就此杳无音信。 从大祭司那儿得知山主闭关时,化作青烟姿态的怪物吐着烟泡嘻嘻笑着说:“山主老儿还挺有意思,知道自己什么货色就偷偷躲起来。” 十一坐在桌前,苦思冥想做着沈鹤归给他留的功课,今日份的课后题有些难,他格外地头昏脑胀,咬着笔杆,没好气儿地说:“还不是因为你有意把山路缩短了。” 青烟嗤嗤冒着泡,不以为然说:“他心中无恨就压根进不来。不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十一被功课闹得头疼,听了就当作没听见,把笔头咬的咯吱响。 青烟绕着他打转,“我昨天在山前看见那只小绿鸟了。” 十一眼也不抬一下,颇为敷衍地从鼻间发出一声嗯。 化作青烟的怪物也不觉得自讨没趣,仍旧嬉皮笑脸,在他身边上蹿下跳:“嗳,我还看见宗里另一位大祭司,玄武……嗯,应该是玄武吧,你说玄武这一族所存本就稀少,到了这一辈干脆就剩这么一只独苗,怎么好端端入了人类麾下。” 它越想越不痛快,咯吱咯吱磨着牙说:“早知道就该在前些年多捕几头来吃,何必想着养肥了。” 苦于做功课的孩子没闲心听那些劳什子废话,他随手翻翻搁在一边的书,忽然压低声线说:“你来。” 他特意弓下腰放低身子,看起来神神秘秘的,不仅怪物心生疑惑,旁观者陆忏也略有些好奇,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往下弯腰探头。 十一打开自己的功课本,皱着眉头小声说:“你去翻翻宗内别的弟子有没有做过这种题,寻份答案回来。” 怪物:“……”救命。 陆忏禁不住笑出一声,他逐渐寻回沈鹤归的记忆,也苏醒了自身的意识,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心生怜爱。 怪物则不然,它头顶冒着一缕缕青烟,讪讪开口:“你写不出来会怎么样。” 十一拧着眉头,没具体说会怎么样,只道:“反正少不了一顿唠叨。” “……你这么害怕他啊。” 十一哈地冷笑一声:“我怕他?……” 怪物心想你不怕我怕。 它想起第一次与被人成为“浮上云、寒中柏、月下鹤”的沈祭司见面的场景,忽然浑身打了个哆嗦。 “我想起魂请庙还没清扫,我先回去了。” 怪物甩甩烟雾尾巴,忙不迭的逃了。 十一:“……” 他盯着面前的功课本,紧抿着嘴唇,急得直挠桌。 他烦躁地来回蹬着衣摆下的小腿,陆忏顺着看过去才发现,他的脚尖尚且碰不到地面。 陆忏:“噗嗤。” 他站在十一的身后,打量着功课本上的题目,净是一些阵法的变形升级,对于在这方面一窍不通的神明来说确实过于苛责。 陆忏稍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