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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之手除去仇家。如今大仇得报,死人的亡灵都让你翻出来毁了,重新活过,便再没了为邪为魔的必要性。” “而陆某的不世之才若用于行走正道,必于天有大益。” “嗯,天纵之资,天选之人,你本就是这方天地钟爱的对象,把你的超然力量用于造福世间,才是你应该选择的路。” “那样的话,我便不会再被天劫五次三番轰击,天道便没了叛逆反抗之人,真界更是多了一位心慈向善的大宗师。所谓十全十美,皆大欢喜,不外如是。” “你不是很明白吗?”宁十九舒了一口气,严厉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其实还不止这些,我向你保证,如果你走正途,必会顺风顺水,奇遇不断,什么法宝秘籍药材……” 陆漾蓦然放声长笑。 笑完,他微微眯起双眼,看着万里长空,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恕陆某拒绝。” ☆、第3章 魔头年少:人 本来你唱我和,意见一致,两位的交谈似乎甚是愉悦,也正因为这样,陆漾的那一句“拒绝”便显得愈发突兀。 “你拒绝?”宁十九面色重新冷淡下来,语气低沉漠然,隐隐有了几分怒意,“你都那么明白了,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陆漾静静道:“道之取舍,发乎本心,既非外人,亦非天地。” “也就是说,你的本心还是想选择杀戮极重、逆天而为的魔道?” “或未可知。” 宁十九怒极反笑,一把拽起陆漾的衣领,面对面瞪着他的眼睛,口中的气息喷到了陆漾的脸上:“你听着,我会阻止你的!我绝对会阻止你的!” 不待陆漾回答,他神识发力,直接让陆漾昏迷了过去。将软绵绵的真界第一人扛到肩膀上,宁十九板着面孔辨别了一下方位,大踏步铿然离去。 照神二二八年三月,陆家的少主在孤身一人闯入斑斓林海之后,平安返回,整个军营彻夜未眠,堵在陆家府邸门口为他接风洗尘。 直到月上中天,士兵们才放走了醉醺醺的陆漾,一边大笑着骂出粗鲁的糙话,一边在陆漾背后为他频频举杯。 里面有一个个头出挑的银甲将领,他那自豪雄浑的声音压住了其余所有的嘈杂: “看看,看看,陆家没有孬种!我陆彻的儿子,将来定又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 推脱不胜酒力而回房的陆漾脚步一顿。走在他前头的宁十九回头,正看到他那一闪而逝的扭曲面容。 拐过了一道弯,陆漾扑倒在墙角下,吐了个昏天黑地。 记忆中的上一次喝醉,就是五千年前的这一次了。那时候,他和陆家的大兵们痛痛快快喝了个通宵,然后连着头痛了半个月,难受得他发誓再不喝酒,并在兵变之夜后,真的再也没喝过酒。 “你还不修习法术?”与他同行了十几天,宁十九多少以监护人的身份自居,看他扶着墙摇摇欲坠,虚弱不堪,忍不住道,“或者重塑道心也可以啊,毕竟你对道的感悟还在……” 陆漾的伤已经被治愈了七七八八,而宁十九也已基本弄清了他的现状。 这时候的陆漾并不是个修者,他只会一些普通军队教的凡间武学,也就是凭那简陋至极的武学,陆漾干掉了通天蟒,折断了宁十九的手臂。 天纵之才,不只是说说而已。陆漾的绝世资质足够他把普普通通的武学变为致命杀招,以弱胜强,根本就如吃饭喝水一样随意。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已没必要修习法术。若有些法力傍身,他怎么也不会被几杯水酒灌醉,在墙角呕吐不止,面容憔悴。 “道是要讲究机缘的,观之于外,动之于心,哪能想要便要,想有就有。”陆漾咳嗽着,踉踉跄跄地往宁十九身边走,“至于法术,嘿,如果现在陆某就修习了法术,岂不就要错过了为我启蒙之人?” “你还要人给你启蒙?”宁十九一脸不悦地扶住他,“堂堂真界第一——” “错!”陆漾瞪视着前方,眼睛亮得惊人,就像有一团妖火在他瞳孔深处灼灼燃烧,“某,不,我可不是什么第一人,你没看到我爹么?你没看到我的军队么?你没看到我的家宅么?我只是陆彻的儿子,其他什么都不是!” 他勾住宁十九的脖子,在对方耳边轻轻地、缠绵般地吐出声音:“听着,你要是敢改变这些,我就先把你阉了,再剁去四肢,赤/裸着扔给奇yin/女妖,包你欲/仙/欲/死,快活得不行!” 他放肆地大笑出声,一把推开宁十九,一个人跌撞着向前走去。宁十九铁青着脸跟上,咬牙道:“你醉了。” 不过,他知道陆漾这番话不管是醒是醉,怕都是言出本心,绝对会说到做到。 这几天和陆漾从普慈山赶回陆家军营,他已经充分领略到了陆漾对陆家的狂热情感。而在他的记忆里,陆漾之所以选择逆天而行,步入杀戮魔道,就是因为少时亲眼目睹了陆家的惨烈覆亡,对仇人恨入骨髓,连他们魂归幽冥都不允许,誓要让死者魂飞湮灭才肯罢休。 而今,灭了陆家的那些人已经被天道除去,陆漾重新活过一回,应该没有了一怒入魔的契机。不需要宁十九再阻止什么,规劝什么,在一片宠溺安乐的环境中成长的陆漾,理所当然地便会选择天道正途。 所以,压根儿不用陆漾放狠话,宁十九本来就不想去改变目前的大好情形。 倒不如说,他其实更想竭尽全力维持住现在的状况,护住少年陆漾所拥有的一切。 陆漾熟门熟路地摸到自己的房间,把自己丢到木板床上,瞬间就打起了呼噜。宁十九目瞪口呆,一边想着堂堂真界第一人,睡相未免也太差;一边又左顾右盼,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难道老子要睡地板? 宁十九正思忖着把陆漾踢下床,自己鸠占鹊巢的利与弊,忽听有脚步踢踢踏踏直奔此屋而来。他心念一动,来者的模样已经清晰地浮现于眼前。 三息过后,门口轻悄悄地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柔软清脆的声音随之响起:“漾哥哥?” 那是一个不过七八岁年纪的小女孩儿,头挽双髻,细纱薄裙,脚上一双小小的绣花鞋沾了些泥土,展颜一笑,脸蛋上便赫然显出了两个小酒窝,甜美而可爱。 宁十九沉着一张脸,正想说“在下宁十九,你的漾哥哥喝醉了在睡觉”,就看见陆漾倏地睁开了眼睛,翻身下床,笑容满面,步履轻快,看起来清醒无比。 宁十九:“……” 他兀自在那儿黑着脸挺立如僵尸,陆漾视而不见,只对着门口张开了怀抱:“小铃铛!” 陆灵咯咯笑着,扑过来,钻到陆漾怀里:“漾哥哥,欢迎回家!” “嗯,好久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