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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动声色,并没有问什么,倒是他母亲忍不住忽然道:“娶那玉道长转世的事,我总占得不是很妥……” “你又来了。”宋凌的父亲含着无奈的笑意,轻声道,“你总是担心得这么多。” “可那转世之人,不是已成过亲了吗?”他母亲微微蹙眉,眼睛并不看他父亲,淡淡道,“灵狐族向来尊崇一生一偶,虽也不是非得如此,可凌儿乃少族长,身为一族之长,岂不该更加以身作则?何况玉道长前辈子是石头,这辈子是人,寻常灵狐族族人便也罢了,族长与人在一块,岂不落得笑话?略微还好在他二人生不出孩子,否则半人半狐,是什么东西?是血统污糟的杂种。” 宋凌闻得此言,默然地看了一眼恭敬候在一旁的那野狐精。 只见那野狐精惯来谦卑亲近的笑容僵住,有些无措地将头越发低下去,显出几分可怜模样来。 宋凌心中一动,又默然看向他父亲,只见他父亲虽作出无事模样,可神色亦有些微妙复杂,并不像平时那样对他母亲什么话都能接。 他越发确认,自己的母亲是意有所指,指桑骂槐。 “不说那些了,凌儿喜欢,又能怎么办?”宋凌的父亲笑吟吟地岔开话头,道,“也别多闲话,耽搁了时候,人间可不比狐山时间缓慢,咱们说得这几句话,大约那玉道长转世已送到江边了,虽也早有人等在那接应,可到底是凌儿成亲,不想亲自去迎接吗?” 宋凌淡淡地应了一声。 然则,事情却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顺利。 送亲的队伍,此时被堵在了出城的路上。 洛金玉正垂眸思索如何脱身、如何在脱身之后给京城飞书禀报此等荒谬之事,好叫人来彻查,忽然轿辇停了下来。他抬眼看去,透过凤冠垂下的珠帘,又透过层层飞扬的纱帐,隐约见着前面是拦了一堆人,一时看不清是什么人。 声音倒是听得很清楚。 领着送亲队伍的老者很是恼怒地质问:“你们这是做什么?误了时辰,得罪了蛟仙,谁担得起责?你这混账,反了?” 对方有些为难道:“二叔,我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徐大人他忽然昏了头吗,下这种命令?”老者大约是此地很德高望重的,对着父母官也并不是很客气。 倒也不奇怪,越是偏远些的小地方,越是裙带勾连,比起官位尊卑,许多时候人们倒更看重亲族辈分。 这老者正怒斥着领兵堵住队伍去路的小辈,那小辈亦是个头目,却半句嘴也不敢多还,唯唯诺诺地听着、赔着笑,却很是忌讳的样子,并不敢退开半步,只在心中叫苦连天。 终了,老者训得口都干了,懒得再说,一招手,竟也不顾面前是守城官兵,便要送亲队伍自顾自地往前走去,料那些人也不敢当真动手——毕竟送亲队伍都是特意选出来的镇中辈分极高的人们,而守城官兵都是镇中子侄,哪敢对长辈造次?回头唾沫星子都能将他们淹了。 果然,这些官兵们面面相觑,手虽按在腰间刀上,却半点不敢露出锋刃。就这还被人们纷纷指责。人群中沾亲带故的,你一言我一语,或劝他们,或指责他们,他们也动摇起来,不是很坚定地往后退着。 眼看送亲队伍就要突破出去,忽然又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问徐大人?那您老可得受点累,去阴曹地府里问了。” 洛金玉:“……” 这道声音,这语调,这口气,可真是耳熟得很。 镇民们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匹雪白的骏马朝这边飞奔而来,来得近了,众人看清马上的人,纷纷睁大了眼睛,一时有些不能言语。 只见那人身穿大红底色、描金绣银的飞鱼服,头戴宝帽,腰间挎着绣春刀——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人的脸,生得可叫一个明眸善睐、丹唇外朗,几乎不可用人言轻易形容,又见那人嘴角虽微微勾起,眼波里却泛着森森寒意,于富贵如锦花一般的面容上平添出许多凛然高贵之感。 活生生像是神仙下凡,方才有得这等相貌气质。 这人策马来到送亲队伍前,勒住马,又开口说话了。 说话的声音如同少年一般,确切些说,比之少年,又有些略尖偏阴柔。 他一手提着马缰与马鞭,另一手按在刀柄上,垂眼斜瞥着下面那老者,冷笑道:“如何?要咱家纡尊降贵,亲自送您这老不死的一程吗?” 洛金玉:“……” 那老者哪曾受得这等挑衅羞辱,仰头就要斥骂,可见这人笑容忽然一收,只剩眼中寒意,也不知怎的,心中猛然一颤,只觉冷风过身,背上全是虚汗。他讪讪的别开目光,不敢与之对视,半晌,看向一旁的守城官兵子侄们,强作镇定问道:“这位是?” 那子侄低声道:“这位是……” “司礼监掌印太监,”沈无疾收回看着那老不死的目光,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淡淡道,“沈无疾。” 路旁众人面面相觑,听得这名讳,顿时大气不敢出。他们此处离京虽远,却也听过沈无疾的大名,听闻如今朝政皆由此人把控,权势丝毫不比当年的九千岁曹国忠弱上半点,天子起居批文,皆由这位盯着,他不许,天子便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天子:你们错了,你们轿辇中那位,就是被你们搞得乱七八糟那位,才是说不许,从朕到沈无疾就都大气不敢出、只能赶紧点头说你说的都对(只要你闭嘴别骂得好像我们愧为人就好)的boss= = 150、第 150 章 过了好一阵, 那老者方才强作镇定地拱手道:“原来是沈公公, 却不知沈公公不远千里、大驾光临, 所为何事?” 沈无疾却不屑于再与他说话了,冷冷地瞥了一眼那领兵的当地镇民。 那兵官只得硬着头皮对老者道:“沈公公是来查……”他顶着这位沈公公森森的目光, 背脊发麻,艰难地说, “是来查邪神布教一事, 您老还是放了轿辇上那书生吧。” 老者听得他亵渎蛟仙, 老眼中厉光一现,正要发作, 被这子侄眼疾手快地拽住了, 低声劝道, “叔,您别!您……唉,您与我过来说话。” 说着, 这兵官回头偷看沈无疾神色,却见沈无疾亦不催促, 只继续坐在高头大马上,神色淡漠地遥望着不远处那轿辇。 兵官将老者往旁拉了几步,压低声音道:“他带了人来的,已杀了徐大人。” 老者一怔,震惊道:“徐大人朝廷命官……” “是啊!”兵官也咋舌道,“您以为我怎么甘心来阻止蛟仙娶亲?这姓沈的不讲道理,来到县衙, 与徐大人没说得十句话,抬手就把人给杀了。本朝官员,哪怕是定了叛国的大罪,若要杀要剐,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