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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注视着乔幸离开的背影,眉峰那一抹浅聚始终没消散,大概还是在不满,但最后终是没说什么。 “晚饭让他喝粥吧,”说完,温长荣把手里的两瓶胃药递了过去:“刚去开的药,一会儿吃完饭记得给他吃,晚上如果又胃疼也让他吃这个。” “好。” “晚上我叫几个人来这住一晚吧。”想了一下,温长荣又说:“你这儿人太少了,万一晚上他胃疼,你们反应不及。” …… 到了晚上乔幸倒是没胃疼,只是又开始翻来覆去地做噩梦。 他梦见温长荣一边骂他乡巴佬,一边拉着他的手走入名贵商店,他穿着新衣服拘谨地站在镜子面前,他轻轻抚过他的脸,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他梦见两人初次同居,他站在窗户前说了什么,温长荣轻声问他“一辈子在我身边不好吗?”,他梦见昏黄的灯光似黑云压下,他看着温长荣年轻时比现在还要更发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面无表情的回答“直到我厌倦你,你才能离开我”…… 这些梦其实说是噩梦也不尽然,有些甚至还称得上是美好的回忆,但饶是如此,乔幸也依旧在一次次梦境中惊醒,再满身冷汗地睡过去。 第二天一觉醒来,果不其然,乔幸看到了镜子里的史莱姆2.0。 …… 史莱姆2.0是真的丑,乔幸迫于无奈,只能吃完早餐后上楼来补眠,可惜白天补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还是反复在浅眠和惊醒中度过。 时间一晃到晚上,吃过晚饭,温长则又给他送了一束花,不过这次不再是风信子,而是一束薰衣草。 “薰衣草是安神助眠的。”温长则是这样说的。 薰衣草被陈伯裁剪好放在了一个漂亮的小花瓶里,淡紫色的小花配合着中式的玉色花瓶,竟出人意料的契合,有种别样的美感。 乔幸靠在床头,不知是不是薰衣草真的起了作用,他感觉疲惫了一天的精神似乎有些放松了下来,稍微闭眼小睡了一会儿,他又拿出手机来对着薰衣草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把照片传到了名叫的相册里。 做完这些,乔幸拿出手机无聊地刷起了各种软件。 不刷不知道,一刷乔幸才看到在今早的财经新闻中,有一条关于沈家的几所企业股票大跌、原股东大量抛售股票的消息。 这些股票大跌的沈家企业中,包括了曾经沈钦澜提出可以和乔幸做利益交换的那家娱乐公司。 要知道,那家娱乐公司在业内已屹立几十年之久,于沈家也是个顶梁柱产业一般的存在,多年来一直没出现什么太大的股价波动,如今却一下跌了那么多,网上无数人在讨论怎么回事。 网上的人猜不出个所以然,乔幸却知道沈家内斗的事,同时也知道,那家娱乐公司多年来应该是一直在沈家主家手里,不然当初沈钦澜不会提出用公司资源和他做交换。 现在连那家娱乐公司的股票都亏损,不难猜到沈家主家在内斗中恐怕落于下风,而沈钦澜的情况恐怕也不太好。 沈钦澜情况不好,温长荣出手帮忙了吗? 乔幸不知道,他只看到评论中最热门的那条写的是【现在跳车太晚了吧,之前温家买的股都抛一半多了,现在才反应过来要跳车能跳下去才怪,跳天台算了……】 看完这条评论,乔幸怔了怔,他目光停留在屏幕许久,而后站起身翻出了昨天穿的那件衣服,从口袋里摸出沈宏的名片。 斟酌了一下措辞,乔幸编辑短信:【沈叔叔您好,我看到星光的消息了,可以问问您那天给温先生的材料具体是关于二少的什么事吗?】 沈宏人在江湖走,自然每一步都很小心,接到短信后沈宏直接给乔幸打来了电话,又问了几个问题,确认是乔幸本人后,才得意洋洋地说。 “老沈家那边快要撑不住了,大儿子所有的资源已经用光,二儿子又勾不住温先生,最近恰好钱家招个上门的夫婿……”沈宏在那边笑了两声:“我不过是顺手把我那二侄儿考虑联姻的消息,给到了温先生那里……” …… 四年前沈钦澜抛下温长荣出国,其原因是因为沈母承诺出国之后给沈钦澜一些产业,如今沈家濒临崩塌,如果温长荣不愿出手相助,那沈钦澜会不会为了家族放弃温长荣而去联姻,这显然是个很容易猜到的结果。 晚上的噩梦直接升级,温长荣不再是温长荣,而是变成了悬在乔幸脖颈上的断头铡。 又是一宿未能安眠,史莱姆3.0,史莱姆4.0……乔幸都懒得再去关注自己变成了什么非人类的玩意,他每天除了味同爵蜡地把三餐咽下去,就是蹲在阳台抽烟。 他一会儿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那些钱,一会儿想到还躺在医院里的弟弟,一会儿又想到多年前温长荣死死压着他的脑袋时眸中骇人的狠戾。 办法照旧没想出来,倒是二手烟把温长则阳台上的小花都熏得垂下了头颅。 又是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乔幸眼睛睁圆地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整个房间里只有他如同濒死的鱼一般粗重的喘息声。 这样的喘息声在房间响了好几秒,乔幸才缓缓从方才可怖的梦境中回过神来,他指尖颤了颤,迟钝地侧首按亮了手机屏幕,见时间显示凌晨一点正。 ‘叩叩’两声叩门声传来,温长则的声音自门后响起。 “乔幸,你没睡吗?” “……”乔幸略微反应了一下,过了几秒,他才像感官回笼似的张了张口:“啊……没……没睡。” “没睡的话起来给我开个门吧。” 温长则鲜少用祈使句,现在难得用了那么一句,乔幸自然只能下床去开门。 打开门,温长则一如既往坐在银色轮椅之上,男子脊背一如既往挺直如竹,腿上摆着几本书。 “……我吵到您了吧。”乔幸揉了揉酸胀的眼,他迟了好几拍地想到自己现在模样肯定很难看,便低下头去,带着几分歉疚的说:“很抱歉。” “没有吵到我。”温长则对他笑了笑,目光快速在他燃尽的香炉和床头柜上那盆薰衣草上略过,又说:“只是我今天也睡不着,在楼下恰好听到你的声音,就上来看看。” “这样,我……我只是做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