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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五分钟。” “……知道了,撒手。” 卓青本也不是这场争端的中心人物。 哪怕走了,叶梦和纪司业照旧一人一句说得起劲,其间夹杂着纪思婉和程雅晴时不时两句冷嘲热讽,愈发显得低头抿茶吃饭的四少超然物外。 他时不时抬起手腕瞄一眼手表。 说话不多,只偶尔听到关键时刻,过去给人心里捅几刀,话不沾血,刀刀致命。 “公司的事,奶奶已经知道了,奶奶不说什么,我当然也不会让大哥你难做。” “我毕竟是老幺,从小到大,被哥哥jiejie照顾的还不少吗?现在是知恩图报的时候了。” 纪家兄姐的心被他一遍一遍翻来碾去,偏偏他还就爱凡事都话留三分,听得人心惊rou跳,又卖个关子让人去猜。 藏在温文外表底下,脾性恶劣至极。 到最后,还是纪思婉终于一锤定音,直接摊牌。 “你就说吧,司予,你是想要做老大,还是想要收盘□□?” “□□?” 纪司予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的白玉筷架。 “二姐,今天是奶奶的寿宴,趁着她老人家不在,你这是明着要来搞九龙夺嫡了?我只是照吩咐办事,对我撒什么气。” “……” “如果你觉得我做错了,不该跟我说,应该直接,”他指了指楼上,“跟睡在你隔壁的老人家说,当面说。” 甚至微笑时分,那笑容也近乎残忍悖戾。 ——“还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到现在也还没学会看人下菜碟?” 三岁看大,五岁看老。 他而今坐拥俾睨众生的资本,哪里还是当年那个,一身脏兮兮,被哥哥jiejie推进后院小池塘里,围起来指指点点的病小孩。 纪思婉气急攻心,被堵得半晌无话。 她一向站在大哥这一派,公司里被纪司予一手斩去的山头,何尝不是她自己的多年经营。 当下,也再懒得再和人演戏,只将面前酒盏一推,霍然站起。 “那我去找奶奶说,我现在就去!” 纪司予做了个请的手势,“去吧,需要的时候,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列席。” 笑罢,便伸筷夹起几只大虾,戴上一旁准备的薄膜手套,竟还专心致志地剥起虾来。 阿青爱吃虾。 他把虾都放进阿青的盘子里。 “诶,但是……奶奶呢?上楼了?” 纪思婉扭头就走。 不多时,倒是纪司仁小心翼翼的一句提醒,蓦地响在耳边。 纪司予倏然抬眸。 左右环顾一圈,果然,不远处的战友席边,早已没了老人家雍容华贵的身影,倒是顾姨还在,脸上挂笑,正陪着两个过去同僚拉家常。 “是不是上去,咳、咳咳,吃药了?雅晴,你去看看?让二姐别冲动啊,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还有——诶!司予,司予你……司予怎么也走了?” 纪思婉前脚刚走,后脚纪司予也一句话不说起身离开。 纪司业夫妻虽然没走,也只顾黑着脸埋头吃饭。 末了,只剩下还在状况外的程雅晴和纪司仁两个,坐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是什、什么状况? = 约莫十分钟前。 “没什么,戒指本来就是给奶奶准备的,陈太,你想到哪里去了。” “啊,我们只是随便闲聊了几句,想着奶奶肯定会想要结交一下那位谢大/师。” “好的,这位是李先——嗯?李先生?” 纤长手指一顿,将对方递来的名片翻覆看上一遍。 “橙花居游戏制作……对不起啊,我不太熟悉公司那边的发展策略,合作的话,去找我先生更合适,但还是谢谢您,名片我先收下了。” 上完洗手间,卓青路上和几个相熟的阔太——还有不知何故分外积极的某位先生聊了几句,便转身,从容穿过正厅一侧的小门,走到后院。 小仓库前人流寥寥,刚才才目睹过她踹画壮举的女佣依旧候在门口。 抬眼看见是她,这会儿也顾不上惊讶,只得尴尬地挠头笑笑。 “四太?” “没什么大事,我是过来看看我那副画,框坏了就坏了,看能不能把里头画纸取出来。” 卓青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太紧张,随即径直走进仓库内间—— 高跟鞋踩在地上,带起一阵清脆响动。 仓库内,置物架一侧的长藤椅上,正低头摩挲膝上画纸的人闻声抬头,与卓青四目相对。 白发,紫旗袍,高跟鞋,以及左手中指上不知何时已悄然戴上的粉紫钻戒,无一不昭示了此刻出现在这的老人身份。 “来了?”老太太问,“比我想象的早一点,前面气氛应该还好着呢?” 卓青:“……” 没理会她面上惊涛骇浪般惊讶神色,老人冲门边的女佣点头示意:“小张,把门带上吧,我和四太单独说会儿话。” 话闭,门关。 “来,别愣着了,”老太太放下手中皱巴巴的画作,颇和蔼地冲卓青笑笑,拍了拍自己身边空下的位置,“老四家媳妇儿,坐吧。” 这好像是她们第一次单独谈话。 这大概也是卓青第一次,觉得那群多嘴多舌的妯娌来得那么必须且必要。 可终究没好多嘴,只得僵着脸,在人身旁坐下。 甚至于眼角余光一瞥,还不巧,就真让她一眼确认:老太太手里那幅画,正是自己认定拿不出手的临摹作,连上头被碾烂的部分,也与印象中别无二致,寒碜得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这副画……” “我啊,收了你这枚戒指,心里头问心有愧,就想来看看,听说是你花了大半年的成品,不错,看得出来,是用心了的。” 卓青一怔。 老人并不看她,衰残的手指,细细拂过宣纸皱痕,“我是爱画的人,知道画一幅画,需要下多少功夫,也知道毁一幅画,只需要一秒钟,一念动,以后再怎么后悔,也是救不回来了——都说字如其人,其实画又何尝不是?” 卓青眉头微蹙,试图解释:“奶奶,这副画,我是临摹了……” “别急着慌。” 还未说完,老太太已经一把将她后话截断。 “我不是刺你,但是青青啊,我们常说,画工笔的人,炼得是气劲,画人物花鸟,要活灵活现,跃然纸上。但看了这么多年,画了这么多年,我觉着啊,还是这山水写意,最考究人的心智,你觉得呢?” 卓青默然。 她能说这是国画老师给她选的样本吗?不能。 只能左手摸右手,擦擦汗,装作认真耐心地往下听。 “你画的好,但是好的太规矩,太标准,又太不专心,太固步自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