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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冬天才回来。 于是乎,珍珍终于想起她在扬州的那个冬天研究的暖棚。 自打从江南回来后,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她险些就把这事给忘了。 她让文叔派人去京郊自家的庄子上拿来好几样菜种,在适安园里依样画瓢地搭了一座和在扬州时一样的木头暖棚。 有着扬州的经验,适安园的暖棚搭得飞快,只是京城比扬州冷,所以炭废的更多,且为了防雪,屋顶做得更斜。 珍珍再请庄子上经验老道的老庄头亲自司弄,菜种播下去后不出几日就冒出了绿尖儿。 李念原作为一个老饕,在扬州的冬季自然是吃过珍珍种在暖棚里的菜,一见珍珍搭起这木屋差点没感动地痛哭流涕。 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要跑去暖棚溜达一圈,瞧瞧他的宝贝鲜菜们都长多高了。偶尔还会对着菜喃喃自语,弄得其他人是哭笑不得。 终于在十多日后,第一批种下的菜都长了出来,这回种得最多的是容易生长的矮脚青菜和菠菜,以及最好生长的如意菜。 李念原是等得望眼欲穿,让厨娘把一早就囤好的金华火腿还有冬笋从地窖里拿出来,暖棚里的菜摘下后便让厨娘用这些做了一桌的菜。 矮脚青菜去掉外面的菜帮,只留最里面的嫩菜心,放上一点豆油同干蘑菇一起炒。 金华火腿切成细丝,和白菜豆腐还有大猪骨炖成一锅。如意菜配上豆干青蒜,凉拌做凉菜。 菠菜汆水浇上麻油凉拌,冬笋自然是配塌菜了。 这样普普通通的一桌菜,同李念原过去吃过的山珍海味自然是相去甚远,但在这天寒地冻的北方,桌面上这些鲜嫩的绿色实是难得。 就珍珍知道的是,康熙和她jiejie德妃这个季节在宫里也就是每天白菜萝卜,最多比他们多几种腌菜而已。 萎了好些日子的李念原胃口大开,那盘蘑菇炒菜心,他一个人配着白米饭就吃掉了半盘子。 徐承志怕他噎着,一边看他吃一边担心地说:“你吃慢点啊。唉,念原兄,这里有汤,你喝口汤啊。唉,当心别噎着。” 珍珍看他吃的甚香,对阿灵阿说:“看舅爷爷这样,这回种的暖棚菜算是大获成功。冬天里想吃口鲜嫩的最难,这回咱们的暖棚搭得比在扬州的大了三倍,出的菜也多,我看摘些送去给攸宁和揆叙吧。攸宁最近不是总嚷着没胃口吗?再摘一些送畅春园去,jiejie估计嘴里也淡得没味呢。” 酒饱饭足的李念原正懒洋洋地摸着鼓起的小肚子,一听说往畅春园送菜,他一下来了精神。 “把那金华火腿和冬笋也装一车一起送园子里去!还有我珍藏的各类菌菇干,冬日里配着炒最好了!” 珍珍笑着说:“知道了,我的舅爷爷。我还会同娘娘、四阿哥、六阿哥说明白了,这都是舅爷爷送的。” 李念原张了张嘴,正想问怎么这阵子都不见两位阿哥来适安园玩了。却见文叔急匆匆地走进屋,说:“少夫人,外头来了个陌生人说要找舅老爷。” 珍珍放下筷子,问李念原:“舅爷爷,可是你国子监的同窗找你?” 李念原摇摇头。“不会啊,我住在你们这的事,除了国子监祭酒卢荀之外,其他人我都瞒得好好的。” 珍珍心里觉得奇怪,李念原同他们一家的关系在京里只有少数几家人知道,而这几家人文叔都是认识的。能上适安园来找李念原的,必然是对他们的关系知之甚详。 “文叔,对方可是当官的?” 文叔道:“这倒看不出,他没穿官服,不过少夫人,奴才听他的口音倒和舅家老爷有几分像。” 卢荀在京城待了十几年,口音早就被同化,几乎听不出原本的扬州口音。 既然不是卢荀,那就是扬州来人了。 李念原和徐承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惊讶。 往京城的水道十一月里就结冰了,这个时节从扬州到京城只能走陆路,一路往北是寒风凌厉。 要不徐承志怎么会对带李念原回扬州过冬这么犹豫呢?没有了水路,从北到南走陆路,这一个来回至少得走一个月。 路上寒风不断穿山越岭,可比在京城吃不上鲜菜辛苦多了。 他们在水道结冰前就吩咐了各自在江南的管事,若有急事就用飞鸽传书,实在是万不得已再用快马亲自进京。 若来找他的真是扬州来的,难道,扬州出大事了? 李念原一收往日不羁的姿态,蹙着眉尖说:“快请那人进来。” 文叔应过去了,众人在屋里等得急躁不安。尤其李、徐二人,眼中隐隐含了一丝忧心忡忡。 待到那陌生来客跟在文叔身后进屋,露出他的真容时,李念原惊得头一个嚷了出来。 “老高,怎么是你!” 那跟在文叔身后,瘦骨嶙峋的高个男子正是扬州四大盐商兼四大“才”子之一的高朱普。 一瞧着他那肾亏脸,李念原脑海里是乱做一团。 老高这人天生就爱浸溺在骄奢yin逸里,半点都吃不苦,年少时读书天一冷他就敢带条狐皮铺在椅子上取暖。 在这寒冬腊月里,他竟然不辞辛苦亲自跑京城来必是为了不得了的大事,难道…… 李念原心里一凉,眼圈跟着一热又一红,眼泪立马就要夺眶而出。 “老高,难不成……难不成老蔡终于把家当全赌光,一时受不了气死了?” 徐承志也惊得“格愣”一下掉了筷子。 要说四大“才”子兼四大盐商里里赌徒蔡冒荪的产业最大,但他的爱好风险也最高。 高朱普好色,无非也就是他的肾和荷包累点;李念原爱吃,那也就是把花出去的银子换成身上的膘;徐承志那就更简单了,好酒难得,有时候就是有钱你都不知上哪寻佳酿去。 蔡冒荪就不一样了,赌,只要一颗骰子就能开始。 对于他的这个爱好,其他三人也是劝过好几回。可浪子回头容易,赌徒戒赌却是压根不可能的事。 李念原以前就同徐承志吐槽过,老蔡总有一天得栽这事上。他们三要是为了老蔡好,就应该偷偷占他几个店铺,算是给他留点养老钱。 李念原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是一语成谶,他冲着徐承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老徐,老蔡怎么突然就这么走了呀!” “你他娘的才走了!” 高朱普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骂出了粗口。 李念原停了哭声,脸上悬着眼泪问:“啊?老蔡没事啊?” 高朱普鼻子里喷着气说:“他好得很呢,前阵子才又添了个孙子,他能有个屁的事!” 李念原抹掉眼泪,对蔡冒荪他能说哭就哭,对着高朱普就只剩了嫌弃。 “老蔡又没死,那你寒冬腊月跑京城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