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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略带惊讶地蹙起眉。 沈惊鹤抿了一口茶,敛去了面上的笑容,眼神多了一份凝重。 “今年夏雨空前的大,江南一带已是大发水患,洪水破堤成灾。方才我已向皇帝请命,领了钦差大臣的名头,两日后便赴江南治理水患了。” “什么?”皇后险些一失手打翻了茶盏,她惊愕地睁大了眼,一时竟难以消化这个消息,“你,你知不知道……这治水绝非你想象中的那般容易,又是在江南那等势力复杂的地方,旁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凶险差事,你怎么反倒还主动请缨了?” 知道皇后是对自己的处境担忧挂怀,沈惊鹤眼神放柔了些许,安抚地开口,“娘娘,我知晓的,我亦非头脑发热或是一时糊涂,才决定接下这桩差事。”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我既在工部领任官职,按道理这水利川泽之事,我本就有责任参与其间。更何况,再没有比我更适合的身份前去抗洪治水了。旁的官员若是前去江南,只怕还要束手束脚,言语行事都得多顾忌几分。我身为皇子,又得皇帝钦命,当地的官员——至少在明面上,是绝不敢为难使绊于我的。” 皇后看着他的眼神仍是不减忧心,她轻轻握住他的手,长叹口气,“我知道你挂心当地百姓,但你如何不能想想,我也同样挂心着你?自古天灾人祸,何处少得了动乱不安,这样一般危急的当口,你却主动要涉险其间……” 她仍想出言相劝,开口时却被冲出喉咙的一串咳嗽声所阻拦,脸色也因呼吸的不畅而显得苍白了些许。 沈惊鹤心下担忧,连忙替她顺着气,又亲手添了茶水递到皇后手上,“娘娘……还是再找御医来看看吧?怎么过去了这么些时日,风寒不仅不见好,反倒还眼见着加重了不少?” “不碍事的,许是以前落下的老毛病罢。”皇后摆了摆手,待得气息平复之后,这才重新正色看向他,“此次江南水患,你当真是非去不可?” 沈惊鹤回望着她,神色凝重,“圣旨已下,更何况,我年幼时长在江南一隅,也无法眼睁睁看着故土的百姓流离失所,良田尽毁。” 皇后默然瞧着他良久,这才妥协地轻叹一声,面带忧色,“你惯来是个有主意的……罢了,我不拦你,只是你一路吃行穿衣皆得多加注意,千万记得自己多加保重。江南连天的下了那么久的雨,想来官道亦是泥泞湿滑不堪。若是有那道路不通的地方,宁可多等几日待积水退去,也不要冒着危险争这一天两天……” 皇后又絮絮叨叨嘱咐了良久,说到最后,自己竟是隐隐红了眼圈,“你此去还不知道何时回来,一路上也不知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个什么……” 她连忙止住口,一手拭了拭眼角的水意,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瞧我,尽乱说些什么胡话……此行一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沈惊鹤心中酸酸涨涨的,满盈着的皆是感动之情。他眼中一片动容,轻轻在皇后手背上安慰地拍了两下,“娘娘,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他看着皇后满脸藏不住的关切,想了想,故意浅笑着转开话题,“您可也千万要保重好身子,待我从江南回来,再给您带两幅名家亲笔绘成的花鸟画!” 皇后也被他逗得展颜一笑,轻叹着摇了摇头,半晌,神色认真地开口,“什么样的画倒是其次,你能平安从江南回来,就是我最欣悦的事了。” 沈惊鹤抬起头,正对上她如平湖静水般可包容一切的眼神,那眼神中明明白白不容错认的,是一个母亲对即将远行孩子的思念与挂怀。 他握住皇后的手,郑重其事地许诺。 “我会的。” …… 从长乐宫出来,已近掌灯时分了。天色暗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倒是难得地停了。辘辘马车经过蓄积着雨水的街道,仿佛其上漂浮着的舟楫,在水波上划开几道涟漪。 沈惊鹤方一从马车上下来,便见到府门前背对着自己站了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他的目光在触及到那个背影的同时,便已经先意识一步做出了反应,不由自主地柔和下了几分。 挥挥手示意侍从将车马停好,他背着手,不疾不缓地走上前去,与那道身影并肩看着还滴答滴着雨珠的重重檐角。 “梁将军怎么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我的府门外?”他也不转头看,只是自顾仰首欣赏着雕纹精美的碧瓦飞甍,“可是迷路了,忘记了怎么回去自己的将军府?” 耳畔低低传来一声轻笑。 “不是忘记了。”梁延偏过脸来戏谑瞧着他,开口说话时,热气就若有似无地轻扑在他的耳廓上,“是……故意不愿想起来。” 沈惊鹤揉了揉微微发痒的耳垂,听了这话,不由得垂了眼,微不可察地翘起一边唇角。他倒也不答,一手牵住梁延的袖子就将他往府中带,“外头冷,进去说吧。” 进得点了华灯的书房内,沈惊鹤贴着梁延身边坐下,转过头来望着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神情却又有几分犹豫。 梁延看他一脸踌躇的模样,主动替他找了话头,“今日你在朝堂上主动请命之事,着实令我惊叹万分。” 沈惊鹤苦笑一声,“江南水患危急,我此行却是非去不可,只盼望天公作美,让这连日里的雨早些停了罢。” 抚了抚他的头发,梁延垂着眼低声开口,“早些年的和我已经托人去搜集了,此间记载虽然与今年洪灾情势有别,但是或多或少也能给你做个参考。” “嗯。” 许是嫌灯火稍显黯淡,照不清梁延的眉眼,沈惊鹤又向前凑近了几分,抬首细细地以目光描摹着他的轮廓,“先不说这些了……” 他的话音无端低下去了几分,开口的声音轻轻的。 “此去江南,我又要有好多天见不着你了。” 梁延只觉得自己的心被这几乎低不可闻的话语轻挠了挠,一股绵绵的痒意都从心尖上不受控制地酥麻漾开。 他也将脑袋凑近了些,额头几乎直要抵上沈惊鹤的前额,“那……你会想我么?” 似乎是被这直白的问话一惊,沈惊鹤的眼睫轻跳了跳,有些仓促地别开了眼,口中含混地念叨了一句什么。 “我没听清。” 梁延气定神闲地含笑注视着他,仿佛一个极有耐心的猎手,一步步不动声色地靠近,只为了等待着最后时刻干脆利落的收网。 沈惊鹤抿了抿唇,因他的不识趣微微显出些羞恼,纠结半天,还是转开了脑袋,眼神在满架的古籍卷帙上漫无目的地游移。 “公务不繁忙的时候,兴许……会抽空想一想吧。” 他面上仍强撑着一派镇定,殊不知自己目光中微微的闪躲与难为情,早已尽数落于一旁那个始终专注凝视着他的人眼中。 梁延一手抚上他的侧颜,用轻柔而不容拒绝的力道让他转回头望向自己,双目一错不错地定定望去,开口的声音有一丝低哑,“两日后你启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