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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瞪如铜铃看着孙悟空。孙悟空深吸一口气,收起金箍棒时连嘴唇都在颤抖。 “大,大师兄……”朱悟能颤巍巍抬起手来,指了指孙悟空身后。 听得脚踩树枝的咔嚓声响,孙悟空不由得一愣,心头也渐渐发冷,如坠冰窖。 “大、大师兄,这回可不是我告密,是师父自己走过来的啊!……”朱悟能急急避开,以免被卷入这两人风波之中。 有什么似鱼浮出心头水面,嚼咬着每寸脉络。 “师、师父?……”孙悟空僵硬地转过头去,似是没料到般,不知所措,“师父,我……” 唐三藏就站在不远处,手中拿着水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我本来不过是想问你要不要喝口水,可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孙悟空舔了舔嘴唇,额角冷汗漓漓,声带喑哑,“没有。” “没有?那我的好徒儿,你倒是说说你方才说了什么?嗯?” 他缓缓踏近,脚步看着并未施力,却将那些枯桠干枝生生碾断。 清脆声响带着慑人的沉重,于山野孤鸣之间让人蓦然心惊。 “摆脱我去逍遥?再也不要做我的徒弟?” 唐三藏闭上眼,连笑三声,“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啊!” 孙悟空心如鹿撞,脑内一片混沌,“我并非有意出口!” “那就是无心之间道出的心里话了?”唐三藏唇角笑意冷然,负手而立,“悟空,你不说这番话,为师怕是永远都知晓不了你心意啊。” 孙悟空从来无畏,可这一刻他看着唐三藏,仿佛看见了五百年前那个对他从来冷然相对的金蝉子。永远捂不热,永远被误解,永远被推开。 【——金蝉长老,这孙悟空罔顾天庭法规,偷了太上老君的丹药替长老你续命,按律该受刀砍斧剁火烧雷击之刑,你可要为他求情?】 【——……弗。】 【——如此最好。来人,奉天帝之命,立刻把这弼马温孙悟空押至无天界,剜rou施刑,刑满百年,方可释放!】 孙悟空神色微滞,任由唐三藏念着紧箍咒,咬紧牙痛呼出声却也不求饶。 手臂在打滚间被地上枯枝划出道道血痕,而那殷红鲜血比起附骨之疽的疼痛,还不如说是引人心疼的装饰品。虽然那人的神色,没有丝毫动容。 你看,金蝉子不会为他求情,唐三藏不会对他心疼。 早就习惯了。 只是……忽略间,心脏却怦然一跳执着地细细作痛,如绳线剜割着敏感柔软的血rou,通天疼痛间碎裂成万千小块,喷洒而出的血液如灼热岩浆,滔天热度下把肌理灼得一点不剩,连心脉的跳动都成了一种要死不能的负担。 孙悟空无法呼吸地抚着胸口,两眼睁大间血丝迸裂,似心头血一泓倒流。 一旁的朱悟能终是看不下去,担心着踟蹰上前,“大师兄……你没事吧?” 孙悟空小脸涨成紫红,他颤着双膝起身,咬牙出口,“没……事……老毛病了。” 唐三藏深幽双眸听得这话,终于变了一丝神色,顿住了念咒的低语。 他这个徒儿,从来倔强得让人无可奈何,也让人隐隐心疼。 若不住口,这傻徒儿是打算任由他罚到消气为止? 唐三藏摇摇头,拂袖将孙悟空扶起。 “罢了,这次暂且谅你是无心之言。” 孙悟空微喘着,没有回话。 虽非故意,可也并非无心。 他是想过走。 在那五百年里。在被那人收为徒时。 可他胸怀的傲气,却每每被这人击碎得一干二净。 当年他为了金蝉子不计性命奔马相救,而今他护送唐三藏以命相护走了一程又一程。 孙悟空承认。他是放不下他。 无论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 可笑这人给他取名悟空,意欲让他皈依佛祖,可到头来,他却只皈依了这个僧。 唐三藏拧开水袋,给孙悟空喂着水,淡淡瞄了他一眼,“只是此次虽不罚你,有一事却须你谨记。观音祖师既将你交给了我,你便一辈子是我的人,任谁也改不了,想走也不能走。” 孙悟空抿着唇,闭目间声音微颤,“徒儿……答应师父。” 除非这人赶他,不然他不会再走。 一旁朱悟能看着他们,摇头叹了口气,偷偷在旁低语了句,“一顿板子一颗糖,真是好手段啊……”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如来佛祖和观音祖师会派师父去取经了。 只是还有一事他不明白,大师兄这么要强的一人,低到这种程度,真的值得吗? 当年那人意气风发高谈论阔,无畏苍天鬼神,敢以地为靴,以天为袍,叫那太阳做他胯/下坐骑,叫那清月做他冠上明珠。 他注视了那人几百年,如同注视着自己遥不可及的梦。 可如今那人跌落至尘埃里,在唐三藏手里作着困兽之斗,可当真值得? “以后莫要再说气话了,为师会当真。可知道了?恩?” 唐三藏拧紧水袋,掏出巾帕一抖,手下力度甚是轻柔地拂去那人臂上血水。 孙悟空一听哑然,眉眼暗了下去。 “徒儿的脾气一向这样,师父你知道。” 他咳了几咳,声音低闷,带着沙哑。 “那为师的脾气如何,你应该也知道吧?” 唐三藏叹了口气,拍拍他这大徒儿的脑袋,丝毫不知那人心中所想。 这几百年,他如何不知这和尚的脾性? 孙悟空看着唐三藏那双黑曜眸子,静时幽若古潭,怒时气慑众生,笑时春风十里,是如来老儿偏爱的涟漪不起,是观音老儿怜爱的悲悯万物,可偏偏没有他满心祈盼的脉脉柔情。 愿普渡众生,却不愿渡他。对众生有情,却对他无情。 孙悟空摇头低低笑了笑,笑意如水流了一脸,“徒儿愚昧至极,师父若想我知道,余生还请多教导教导。” 唐三藏一怔,心头有莫名情绪如潮翻涌,滚至喉间却又喑灭了下去,寻不着一丝痕迹。 最后,他只能无奈打了下那人的头。 “你这只猴子……” 真是每每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师父。 嗯? 你做梦前能不能多想想妖怪? 你要我想妖怪做什么?难不成让我想自己怎么被妖怪吃掉的? 有老孙我在,怎么会让你死?只不过师父多想想妖怪,或许就能想到我了。 你这话说的奇怪,为师想你做什么? 师父每晚抱着我唤玄清玄清的……很烦人。 你这只猴子每晚磨牙,也很烦人啊。 师父,别再把我当你那小皇帝了! …… 我不是他。 我知道你不是他。他比你好太多了。 你这和尚,老孙我是为了谁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