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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罢了。 “爹爹,今日夫子说了一句话,九儿不解。”他屁颠屁颠跑过去爬到皇椅上,抱着自家爹爹的腰奶声奶气。 “什么话?”江微尘将他抱起放在腿上,搂在怀里。 他絮絮叨叨时,乘月也跟着上了皇椅,靠在江微尘一侧看书。 她二人聪明伶俐,夫子提前许多进度教他们读书,她们私下更会缠着夫子要开小灶。今次教了许多民间风俗,过些时日便是男儿节,一些民间物什如花灯呀,糖人儿啊,还有些许节日气氛的诗句一应教了。 “待到男儿节,爹爹陪你们去玩玩你们就知道了。” 昭九小眼睛雪亮:“真的吗?可以出宫吗?” 乘月闻言滴溜溜转转眼珠,连忙道:“我也可以去吗?” “都可以去,让皇姨一起。” “皇姨是个夫管严,出得来嘛?林将军也是夫管严——” “月儿,”拿乘月这个小机灵鬼,江微尘有时是一点儿办法都没,若是阿玖在,定能治得了她,“不得胡说。” “哼……”她不服气,小嘴撅着,把手头的书放下来,“若是娘回来了,爹爹也能闲暇些。” 手上的笔一停,江微尘闭上眼睛,压抑心头的悲凉。 三年过去后,他就已经有些明白了,但是他依然不敢去想,可能还是太年轻,不敢去接受最坏的结果。 “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昭九“啪”一下打向乘月的手,“戳爹爹心窝了你!” 她揉揉手,忐忑瞄了眼江微尘,委屈巴巴,生怕他生气。 他望着手上的戒指,腰间的玉佩有重重的坠感。思及此,笑回道:“她会回来的。” 时值男儿节,觉得乘月说的话其实在理,便差琼芜与他带着两个小家伙出门,身后跟着乔装打扮的几个侍卫保护孩子的安全。 “哇。”昭九这儿瞅瞅那瞧瞧,眼花缭乱,一时不知要挑什么吃的好。 华灯初上,摩肩接踵的大街张灯结彩。灯火家家市,笙歌处处楼。江天风月间,盈盈欢声笑语。人们都穿着自己最漂亮的衣服,言笑晏晏,热闹喧嚣。 宝马雕车香满路,沿途走来路过一个面具摊,江微尘回想过去的细碎片段,不禁停下脚步:“琼芜,带着孩子们去买糖吃,我且独自去逛一会儿再跟你们会和。” “是。” 走了一段路,人挤挨挨中,两个孩子很快就被捏糖人的摊贩吸引。琼芜紧跟着他们,半步不离。 “我也会捏。”乘月望着那人精湛的手艺,忙笑道。 昭九轻哼一声,不以为然:“你才不会,你笨手笨脚的。” “我是笨手笨脚的,但我们可以让风捏。” 诧异噘嘴,昭九下嘴唇嘟出来,有点小委屈:“可爹爹不让我们用。” “小小用一下又没事,给你看我这几天训练的成果。” 她转眼在人群中瞥见个一身玄衣之人,轻轻抬手,一块小石头便飞了过去。 “啪”! 本想恶作剧一番,乘月一愣。 只见那人精准接到了她的石子,紧紧握在手中。 往上看去,她戴了黑色的半脸面具,却掩盖不住倾城的容貌,那双洞察世事的深邃双眸瞥向她们时裹挟nongnong的温柔,令人深陷其中。 好奇怪的感觉。 下意识牵住昭九,乘月盯着她,生怕她跑了似的紧紧盯着,目光不移。 “挺精准,就是缺了点力道。”女子走近她们,把石子丢还给乘月,倏然蹲下身子轻揉她头顶的碎发。 并没有强烈的抵触感,反而很受用,乘月轻哼一声,不愿服输:“那你来。” 她低眸浅笑,只一抬手,那石子便随着她的手指漫天乱飞,随即变成一堆粉尘,落在地上。 “哇……你好厉害……”她小声感叹,“技不如人,是我输了……可是你是怎么会cao纵风的?我认识的人中,只有我和九儿会……爹爹也说,这世上也只有娘亲会——” 她忽不说了,小嘴张着,眼睛瞪得老大。昭九盯着面前的漂亮女人,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那张脸就算只得见一半,那双眼似乎有莫名的羁绊将他连起来。 娘亲的画像,他看了数千遍。 却不敢认。 琼芜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人,只是过于震惊说不出话,满手是汗。 “长须囚了我七年,我体内毒素太多,也清了七年。”她簌簌起身,拍拍琼芜的肩,“不过我现在是真真痊愈了,念力也用得自如……阿尘呢?” “他,陛下……不……公子……他……”琼芜结结巴巴,满脑子空洞。 “在面具摊的时候他就与我们分开了。”乘月心急抢话,伸手扯住她的衣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我……” “抱歉,缺席了你们七年的童年。”她倏然将她们揉入怀中,清新的药香萦绕着,温暖的安全感钻入两个孩子的心。 “呜哇哇……娘……娘亲……” 昭九率先哭了出来,搂着她的脖子要抱抱,乘月憋着,紧揪她的衣服,一团一团,嘴巴咧着,终哇哇大哭起来。 她挼搓着她们的头,亲吻二人的面颊,欣慰莞尔。 阿尘,你把孩子们都照顾得很好。 她们都很可爱,很出色,如你一般。 江微尘此时正盯着面具摊发呆,望着一白色面具出神。 “这个我要了,不用找了。”他将碎银放于桌上,取走那张白色面具,思绪渺渺。 重逢一个人,究竟需要多久。 早前,他用了四年,如今,又要几年。 十年,二十年,或是一辈子。 人潮涌动,却没有他想见的人。他茫然走在街上,举起面具盖住脸,掩盖心中的悲戚。 一身着玄衣之人与他擦肩而过,她望了他一眼,浅浅的笑,空气中飘散出淡淡的药香。只走了几步,他倏然停下,温润的桃花瓣唇微张,琥珀色的瞳瞳孔骤然缩起。 此情此景,恰似当年茗花楼。 仿佛人在眩晕时看见的幻觉,多年思念一应涌出,排山倒海般揪着他的心翻转。 是她吗? 是他的阿玖么? 他回头急急奔去,逆着人流而上,拨开一个又一个人陌生的面孔,寻找那一丁点儿幻影。 都不是她。 阿玖,阿玖…… 光阴迢递,他望着熙熙攘攘热闹满街的无尽长路,喘着气站在偌宽的市集正中,如此孤独。 一朝离别,又是七岁春秋。 他在孩子们面前装得镇静,装得不甚在意。但那些梦里,她清晰的面容深深镂刻在他脑海,思念捆着他喘不过气。 倏然绷不住了,他双眼通红,抬手捂住面,那雪白的面具飘然落地,泪亦汩汩而下,热辣guntang。 这次,又因一个晃影,又因那擦肩的一瞥,思念复如滔滔江水无情淹没了他,再浮不能,压而不起。 阿玖……我好想见你…… 我好想……好想好想你…… 转身欲走,忽被一股莫名的力拽住,他轻呼一声,猛然被拉入无人的小巷。 幽深的尽头,她双手接过他,将他紧紧接住。 靠着墙,望着眼前人,呼吸停滞般,心跳骤然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