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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出去就得把自己赎走了。”长十八看着他,“要么巴结大官,撒撒娇,叫他买你回家。” 越桃也苦,“可爷不来……” “天底下的爷多了去了!”长十八将他推开,他不喜欢越桃总这副样子,盯着一个人,眼光不长远,“将有两年,或者不到,我就赎自己走了,哥哥到时再不管你了。” 越桃哭起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一屁股坐塌了,“我要我的爷!” “你去要!你去大街上喊!看你那个瘸子来不来要你!”长十八气不过,自己养起来的孩子,比他倔千倍万倍,恨铁不成钢相,“今儿起,我不管你了。” 后头那小人儿还在哭,看着他的背影哭,他看也没看,径直走出了屋子,回了自个儿房。 眯了一下午,睡得不知天昏地暗,开了门见天都黑了,他心里落了悔,想过去哄哄孩子,将出门就撞上一人,灰扑扑的下人,慌着身在喘气,他记起来,“小钟,你怎么在这儿?” “越……越桃割了腕子了!”他抬起头看长十八,又低下去,“院儿都熄灯了,主子在前院,大家都在,叫我来喊你。” 长十八没听到他后半句,只一句“割了腕子”就叫他乱了,心里悔得不行,抓着他的手臂,死狠,“快!在哪?带我去看他!” “云哥不许你去,叫你到前院……” 一枝春是发脾气了,怒着阎王相,都不敢跟他说话,长十八一去,见着“十二客”里面的人都齐整了,才明白是真到了关二爷跟前,等着审人审鬼呢。 “你们是怎么来的?”一枝春也不发怒,只问。 多半都是卖来的,“梅妻”,还是个男人,都发了疯似的丢,丢到官爷门口跪一夜,模样好的被看上了就留下,丢到勾栏院门口,大多都留下了,一枝春不挑什么模样,就挑个分寸。 “想出去,我一枝春从来没有拦过。”他自己就是个例子,“你们本事大,奔着好人了,出去,一枝春击鼓三日为你道喜,可自伤,赔了我的本钱,那就要挨板子。” 底下人没一个敢说话,是叫个月丹冲昏了心,把心底的脏污冲跑了,露出一星半点的赤忱,星星火,烧着了就难灭掉。 一枝春说道:“取个花名,是替你们遮丑。” 金凤坐的老远,听了,抬起脑袋去看及第郎,那人坐着也是副君子端谦的模样,脊梁青松似的,笔直。 又听见一枝春叹气:“花跟人不一样,花立了根,如果拔根而起,就容易丢了命。所以盼着光,想着雨,自个儿艳丽了,就有人摘回去,养着你。” “咱是污秽的,洗不干净,不要看别人,咱看着自己。”一枝春摆摆手,腿又开始泛疼,这就是报应,贪心不足的报应,他多了嘴,竟然来教训人,为着心底的善。 长十八想起三年前刚来这儿,见不惯任何人,觉得脏,觉得恶心。见得头一个主子,就是一枝春,这人丢了心神,不知道怎么了,像病了,他怕的要死,怕以后也变成这副模样,上赶着巴结大官,成了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这地方,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就是自欺欺人。该的! “回去吧。”一枝春叫住长十八,“你留下。” 长十八点点头,安静地不像话。 败流火 19 “云哥!”长十八扶着一枝春,他的腿居然是坏的,他头一次发现,睁着眸子,吃惊样儿。 一枝春温着身子坐下,只喝了一抿茶,顺着气口,看他,云淡风轻地,“你们都晓得我的事儿。” 那些嚼舌根的人数不胜数,一张嘴传花似的丢到另一张嘴里,是朵铁花也得说布做的,哪里还有真假可辨。长十八摇摇头,“只听见些风声,没真知道过。” 一枝春笑了一声,轻轻浅浅的,“想套我的话……算了,给我揉揉腿。” 长十八听话,跪着给他捏,手用了不小的劲儿,也没见着这清瘦的人有半点不适,想来是疼盖过了疼,习惯得叫人心疼,“云哥,小桃儿……在哪?” “不是不管他了?”一枝春端坐着,腿有些适应过来,舒了口气,“夕阳还没下山,今儿还是火烧似的云呢,咱们院子却见血了。” 长十八一听,心紧了,“我是气他不知变通,往后要吃亏的,一时嘴快,那是气他呢!” “各人各有天降的福气,他不是你,也不是我,你说了他未必听。”一枝春心底也是矛盾的,希望这勾栏院是个好地方,排解性情,当个遮风挡雨的。又觉着里头的好人儿实在的多,更希望他们有个好归宿。从来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常同他们说话,“哎……我哪有脸训你们,提个醒罢了。他在东院里躺着,你要是真护着他,他的身子还得你来赎。” 长十八一愣,笑了,敢情这是叫他别忘交钱,嘴角勾的天边儿了,他站起来,洒洒落落的,“云哥,我省的。” “去吧,他性子直,有得你哄的。”一枝春只将要起身,身边就凑过来个人,他看不用看,先招呼着长十八离了,才搭着他,叹气,“这勾栏院,如何才能长久呢?” “旧的去了再来新的呗。”照殿红笑着,“反正你在这儿,我就跟着你。” “若是我也想出去呢?文丛。”一枝春看他。 照殿红顿了一下,心底里跳动的飞快,噎了半天,还是那句话,“你去哪我就去哪。” “跟屁虫。”一枝春在他面前不拘着,笑的开怀,眸子微萤地闪,“往后再说吧。” 照殿红点点头,他就怕这人认了命,如今高兴的不行了,只想把他抱在怀里,一枝春瞪他,他也傻傻地直乐。 好个良夜。 长十八连忙跑过去,东院偏,有时候躺着的不是病人,而是来了潮的梅妻,放在孤零零的院子里。他慌着到了门口,轻轻推开,看见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没声没息的。 “小桃儿。”长十八没见过越桃发脾气,这小子性子烈得很,他也被搞怕了,眼下倒是他反过来,小心翼翼地。 越桃听见声儿,转眼,见是长十八,脸上的高兴藏都藏不住,迎着手就要伸,想起什么似的,又缩回去,人也没用地向着床窝里,涩涩地委屈。 “十八哥哥来了,你不看看哥哥吗?”长十八哄他,一张脸柔成了水,在寻常越桃早凑过来亲嘴儿了,如今这副死样子,他没看过,“不生哥哥气了好不?十八开玩笑的,我不会不要你。” 床上那人听了,挺直了腰杆,但还是没转过来,长十八走过去,爬上他的床,凑过去要看他的脸,“桃儿。” 越桃干脆缩到被窝里,蒙得严严实实的,眼前黑漆漆一片,还有他的委屈珠子,一颗颗直掉。他的手腕子疼,被刀勒了一道深口子,血流了一地,把他自个儿也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