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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深了,您快歇一歇吧。那些账本您已经盯了一晚上了,仔细伤了眼睛。” 庆福郡主疲惫地揉了揉眉,她接过陪嫁嬷嬷端来的热茶,掀开茶盏,缓慢地吹着热气。陪嫁嬷嬷在庆福郡主腰后塞了一个靠枕,自己站到美人榻后面,熟稔地替庆福捏着肩膀。 庆福郡主也着实累了,她向后靠在栏杆上,抱怨道:“账本上字写得又小又密,看了一晚上,眼睛都花了。” 陪嫁嬷嬷劝:“郡主,您也不要太累着自己了。您虽是侯府主母,可是现在大房二房还没分家,您替侯府挣了钱也要归在公中,一起让众人花。自己劳累不说,还落不着好,稍有差池就要被二房说风凉话,何必呢?” “我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庆福说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初在娘家不懂事,不觉得管家有多复杂,来了宜春侯府后才晓得万事艰难。尤其是我还要管这么大一家子,我那婆婆看着大度,其实放事不放权,家里大事凡事都要她来点头,但是柴米油盐之类的琐碎,却让我来cao心。我要和下面的丫鬟婆子扯皮,要让老夫人满意,还要不让二房揪到错处。我这个大太太看着威风,其实一地鸡毛,要不是为了宝儿,我才不乐意接手中馈呢。” 陪嫁嬷嬷听到了不说话。庆福郡主这话说的有对有错,她是当家太太,成天抱怨管家难,吃力不讨好,可是没有侯府公中流水一样的现银,她怎么能攒下几千两银子,几乎让自己的嫁妆翻了倍。别的不说,光说侯府每个季度做衣服的布匹,就是从庆福自己的布庄买。庄家是她,买家也是她,可不是她想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想买多少就买多少。这些年下来,庆福倒腾了多少侯府公中钱财到自己手里,恐怕不好算。 庆福郡主现在口口声声抱怨着吃力不讨好,若是让她让出管家权力,她还不干呢。 陪嫁嬷嬷没有提这些,依然一昧顺着庆福郡主:“太太说的是,您为侯府委实付出太多了。” 庆福说完婆婆和妯娌的坏话后,心里果然舒坦了很多。她看到桌子上的账册,犹自不甘心,一页页飞快地翻动着。然而不管她怎么看,上面每年的营利,就是那么多。 庆福盯着账本上的数字,拧眉说道:“老侯爷就这么多家底吗?我总觉得不至于。他这些年又是买田地又是置书画,花钱没见少。何况他还供着两处宅院,光一个程元璟,十年读书下来就得花费多少银两,更别说程元璟科考后授官,老侯爷不知道塞了多少钱打点。他一次能拿出几千两应急,可是每年的进项,怎么连三千两都不够?” 陪嫁嬷嬷提醒:“太太,还有一半产业在二房哪里呢。” “我知道,就是算了二房的不到三千两,我才觉得奇怪。”庆福合上账本,皱眉道,“嬷嬷,你说,老侯爷是不是另有挣钱营生,偷偷给别人了?” 如果程瑜瑾在此,一定要应一句“没错”。程老侯爷最挣钱的几个铺面,以及多年来积攒下来的现银,现在都在她的名下。银子放在那里又不会变多,程老侯爷有盈余后,无非便是置办田产、兑成金子保值。金子阴差阳错被程瑜瑾拿到,而程老侯爷在金陵置办的田产,也落到程瑜瑾手里。账目上的现银都以其他形式置换了,庆福现在翻看账册,可不是觉得少么。 其实陪嫁嬷嬷觉得一年三千两进项并不少了。要知道庆福吃住都在侯府,衣食住行都花侯府公中的钱,每个月都有月例银子,年底了等侯府名下田庄送来收益,庆福还能跟着拿分红。这样一来,钱财只进不出,无论外面的产业挣多少都进了私人口袋,现在大房拿到了程老侯爷的两个铺面,一个田庄,每年又能多两千两进门,委实不少。 何况,这些都是意外之财,是程老侯爷送给两个儿子的。庆福现在不满意,无非是贪心不足,想要更多罢了。 涉及钱财,陪嫁嬷嬷不好发表看法,她试探地说:“老奴听不懂,如果太太觉得有问题,不如您和大爷说一说?大爷成天在外面行走,见多识广,肯定明白这其中门道。” 提起程元贤,庆福冷冷笑了一声,用力拍了下桌子:“他?他现在又不知道死哪去了。要不是这些年我不得不补贴钱财供他花销,我不知已经给宝儿积攒下多少家底了。他倒好,甩手掌柜万事不管,就知道往家里领女人,见一个领一个,全然不管家里养这么多人要花费多少钱。他对他那些美姬又是个大方的,那些小蹄子只消求一求,衣服首饰就任她们开口。他怎么不想想,他这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庆福郡主说起这个就气得肝疼,陪嫁嬷嬷连忙给庆福拍背顺气:“太太莫气,大爷能有如今,还不是靠您敛财有方?说出去众人谁不夸赞太太能干,谁不羡慕大爷娶了您这位金菩萨?” 听到“金菩萨”,庆福的火气慢慢降下去。她也对自己的手腕极为自豪,庆福不无得意地说:“谁让我命不好,摊上这么一位花钱不眨眼的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婿不争气,我只能在背后多cao些心。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宝儿。” “太太说的是,三少爷身体好,活泼爱动,以后有您享儿孙福的时候呢。” 陪嫁嬷嬷睁着眼,只管把程恩宝横冲直撞描绘成身体好,蛮横霸道描绘成活泼爱动。庆福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有问题,她笑了一会,叹道:“只可惜我没能给宝儿生个兄弟,只有他一个人,日后连个相互扶持的都没有。” 陪嫁嬷嬷提醒:“太太,三少爷还有大姑娘这个jiejie呢。” “她?”庆福郡主不屑地哼了一声,“不是一个娘胎的,其心必异,说不定人家亲娘哭一哭,她就又孝敬亲生爹娘去了。我若是对她太好,难保不会养出个中山狼来,费力不说,临到最后都要被反咬一口。” “太太,大姑娘应当不至于吧?”陪嫁嬷嬷迟疑。 “现在她没有,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呢?”庆福矢口说道。陪嫁嬷嬷听到也没话说了,抱着庆福郡主这种想法,谁能真亲近起来?陪嫁嬷嬷心里有点可惜,其实要她说,大姑娘可比三少爷靠得住多了。程瑜瑾已经长大,模样随了亲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因为在庆福身边养大,管家手腕和生财手段只强不差。程瑜瑾可谓同时集齐了生母、养母的优点,但是却没有阮氏的小家子气,没有庆福的盛气凌人,反而端庄安静,进退有度,不会被人轻视,也不至于像庆福一样得罪人。 反而看庆福郡主的亲生儿子,小小年纪就被惯得无法无天,没上没下,简直就是庆福郡主和程元贤性格的加强版。陪嫁嬷嬷身为娘家人,见了程恩宝都没法真正喜欢,更别说外人了。 一个众人交赞,玉胚初成,一个小小年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