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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了吧。弄弄干净,下午还有生意要做吧?” “是。” 这几日并不带着如笙,回来以后,他就跟着仇天酬一块到诊所那边去了。改改其实是巴不得那个孩子能跟着仇天酬学些正经的东西。在李府的时候,改改与梨花说了,她也觉得要是小师弟可是做大夫,那是祖上生青烟。 待改改往茶馆走的时候,他尚且觉得如今的日子也勉强算是舒心了,四姨病虽重,但是有仇天酬每日查看,总归还算好。家里的人互相照顾,小声也多,平日里也不闹什么矛盾。惠mama与钟老板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切,说不定过不了多少时日,凤轩斋又有喜酒好喝了。 每个人像是都有一条安安稳稳的路在脚底下走出来了,这条路说不上轻松,可也评不上辛苦。就是这样就够了,改改那个时候就是这样想的。 他是这样想的,也就并未想过,真正难熬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了。 六月惊雷,七月炎炎,八月秋风乍起,阴雨连绵。 秋雨细细密密,改改打着伞蹚水往家里头走,才一进屋,听厨房里有油烟炒菜声响,放了身上的琴与伞,正走几步,瞧见芸湘一脸紧张站在了厨房外。里面咳嗽声阵阵,改改走过去,拍了丫头的肩不悦道:“你怎么让四姨进厨房去了?她嗓咽不好,哪里能做的了菜!” 芸湘也委屈:“师兄,四姨硬是要下来!我怎么劝都劝不住。” 他也忙将袖子捋了上去,上前抢了四姨手里的锅铲。老太太卧床好一段时日,今天忽然下地了,叫他也一阵惊奇担心:“四姨,你好好的养病才是,到厨房里来做什么!” 四姨扭头看了他眼:“你回来了呀,改改。” “是,我回来了,您快歇着去,晚饭什么的交给我就是了。” 老人家却推拒:“没关系,我觉得今天身子挺好,让我来做吧,我好久没给你们做过饭了。” “四姨,您的嗓子闻不得烟火,厨房里头交给我就行。”又去唤芸湘,“芸湘!扶四姨歇着去!” “哎!” 那边丫头脆生生的一声应,她正进来搀着了四姨的手,老太太却松开了。 今日四姨看着不大对,改改把锅里的菜盛起来转过身来看她:“怎么了,四姨?” 她就扫过这厨房里的锅碗,叹了口气:“改改,就让我再烧一回菜吧。我今天觉得身子好多了,都将近四五个月没来给你们做过饭,四姨怕再不做一回,以后就没机会了。” “瞎说什么呢,四姨。”改改让她一句平凡无奇的话惹得鼻子一酸,“都说了,你养好病来做就是,什么没机会。我还等着四姨好了给我们做大rou,做一桌子的好菜呢。” 四姨打断他:“改改,我听天酬讲了,你都知道了。四姨到底能给你们做多久的饭菜,我自己也清楚。”她蹒跚着步子走过来捏住了改改的手腕,把锅铲从他手里拿了过来,“我呀,今天特地起了个早,去了东街的菜市场买了菜。你喜欢吃鱼,我买回来了,一会儿就烧。这刚做了两道素的,还有两道荤的,一碗汤得做。” “四姨……” “四姨可能就今日有点力气来做了,你别拦着,要是担心,你就在厨房给我打下手。”又和芸湘说,“芸湘啊,你跑得快,去诊所叫仇先生、如笙回来吃饭。惠娘这会儿还在睡呢,你等回来了,再上去叫她。” “那……”芸湘看了眼改改,看见师兄点点头了,她才撤出脚步往外头走,“那我去叫他们回来吃饭了。” “嗯,去吧去吧。” 这转过身,改改看四姨握刀切着白菜。听见芸湘出了门走远,老太太直白和改改说了:“改改,四姨今天能站起来,大概就是回光返照。我这个毛病,今年可能不能跟你们一块过冬了。” 改改站在旁本是拿水冲洗着鱼,听见四姨这么说了,眼眶几次用力眨着,想把眼泪给退回去。 “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第一回 带你进厨房……咳咳,你就灶台那点高度,刀都握不起来。这么快,你也是能自己做出一桌菜的人了。”四姨一边动着手,一边徐徐说着往事,“你呢,喜欢吃咸,梨花喜欢吃甜的,惠娘就是对一道糖醋排骨痴心的很。我以前为了让你们吃的开心,还特地跟鲜味观的厨子学过。你们都不晓得呢,还以为四姨就是那么会做菜的人。” 烟火气里,老人家的身形像是一瞬间又变回到了她年轻的时候,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麻衫,耳朵上,是金色的一对耳环,青黑色的发髻盘在了脑后,那一下一下动着刀处理手下的食材。 从改改有记忆起,凤轩斋的饭菜就基本是四姨来做的了,不论是他们想吃什么,四姨总能做出来,家里餐桌上几乎什么都能吃得到,出了凤轩斋,找不到哪家书寓能有那么好吃的菜,就是放眼桐城,也没几家的餐馆比得上四姨的手艺。 就是这一种滋味,四姨是贴着心想方设法的去合上家里人的口味。 “你呀,就是不爱吃芹菜,我有一年带梨花一块去后山摘了一整筐的水芹回来,你夹了两筷子就不肯吃了,那是对你好的,你偏偏要挑食。后来我想个法子,把水芹剁碎跟豆腐、春笋一块包进了包子里。这你才肯吃。”四姨轻笑了一声,想起了以前的事来,也情不自禁的弯了弯眉眼,“你看梨花就用不着我那么费心。她是给什么就吃什么的,数你最挑剔。改改,将来可别那么挑剔了。” 因为若是四姨没了,还有谁能像她那样为着孩子吃一口水芹,费了心思的做进包子里去呀。 改改看着她的眉眼,四姨并不是漂亮长相,毕竟要真的漂亮,在凤轩斋的姑娘早就赎了身嫁了人走了。可她慈眉善目的长相就是让人越看越舒服,改改记得她那一头黑发的样子。在他还小的时候,她一开腔一亮相,便是能将十里八乡都惊艳了。 但从什么时候起,四姨再也唱不动了,从什么时候起,四姨的琵琶也弹不了太长时间了。 那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又刹那将改改从记忆之中拉扯了回来。四姨那满头黑发早已灰白,面上爬满皱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也已有了丝丝纹路。 她比生病前瘦了好多,吃过药以后饭就难吃下腹,每日顶多喝点稀粥。 “四姨,喝口水。” 老太太在改改过来扶着她的时候,一把握住了改改的手腕。她长叹了口气,与他道:“改改,以后要自己吃饭了。这顿饭做了……我也算是,了最后一桩心愿了。” 她就是想最后给家里人再做一餐饭。 “每一次只要看见你们餐桌上露出的笑,我就知道这辛苦没白费。” 如笙他们回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上菜了。他看着师兄一个人将桌面摆盘摆好,碗筷放置妥当,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