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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禾愣了愣,马上明白过来:他的记忆也随着灵魂一起缺失了。 “咚!!” 刚准备说点什么,右手边的教室传来了一声巨响,像是有怪兽猛烈地撞击着门框。 对面的“陈语生”突然抱着头蹲下了,缩成很小的一团,瑟瑟发抖。黑洞一样的双眼里慢慢渗出墨色的液体,乌青色的嘴唇紧抿着,微微抖动,有浓重的血腥气。并发出隐隐的“咔……咔”声,像是喉咙里骨节错动的声音。 “语生?你怎么了?” 哪怕是这样面目全非的姿态,肖禾也无法相信陈语生会有这样的表情: 那样恐惧、绝望,到了狰狞扭曲的地步。 撞击声还在继续,除此之外,尖锐的嚎叫也从门缝里飞出来,刀子般险些刺穿肖禾的耳膜。 “陈语生”缩得更小了,“他”剧烈地颤抖着,却一声不吭,一步不逃。 是那个女鬼吗?要来吞噬他们的魂魄?难道这个空间的出口已经被鬼找到了?! 门对面传来的撞击声越来越强烈,手柄已经开始松动,门框也开始变形。肖禾甚至听见那震耳欲聋的击打声中夹杂着渗人的低笑。 他咬着指甲飞速思考着。虽然搞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很危险就对了,还是赶紧带“他”去安全的地方比较重要。毕竟,要是灵魂主体都没了,还谈什么用剩下的碎片拼凑整齐。 他快速走到“陈语生”身边,俯下身。 “语生,这里危险,我们先离开。” 而“他”却依然瑟缩在原处,像是肖禾完全不存在一样。 肖禾估摸着,以“他”现在的状态没办法完全听懂自己的意思。也就没犹豫,直接上前拉住“他”的手。异常冰冷的陌生触感让他皱了一下眉,但也只有一下而已。 肖禾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样。 那时候陈语生刚刚搬到他家对面,有一天陈语生的mama敲开着他家的门,着急的说自己的孩子不见了。肖禾也帮忙出去找,最后在一间废弃的楼栋边,看到了陈语生的身影。 那时的他在同龄人中已经很高了,而且比现在还瘦,像个风一吹就会倒的麻杆。身后部分拆毁的建筑暴露出钢筋,大块混凝土之间钻出了枯黄的杂草。少年站在一片废墟之中,呆呆地望着黯淡的天空。 之后发生的事,肖禾记得不是非常清楚,大概就是跑到他面前,说一句“你妈喊你回家吃饭”,然后就拉着他跑开了吧。 说起来,他们相处的这些年里,陈语生给他的印象,和第一次见面时完全不一样呢。前者比起后者不知要靠谱了多少。但是……后者的存在,也是有一些理由的吧? 肖禾叹了口气,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握紧对方的手,淡淡地说: “跟上哦。” “陈语生”像个破旧的布娃娃一样任他拖着,黯淡的眼睛微微睁大,呆呆地看着前面奔跑动作十分笨拙的少年。 就这样,两个人,一大一小,飞奔在无尽的昏暗长廊里。 即使周围都是没有边界的黑暗,陈语生仍然能够感觉到女孩在冲着他笑。 “好久不见,胡桃。” “你居然还能记得。” 那轻软的声音呵出温和的笑。 “我是刚刚才想起来的,”陈语生喃喃地说:“在黑暗中醒来的时候,才想起来了一些……不知为什么,忘记了很久的事。” “现在记起来了,你开心吗?”疑问语气里染上了一点笑意。陈语生可以想象她在月光下天真地歪着头,问他话的美好样子。 “不,一点也不。”他笑着说。语气温和,却让人感到异常冰冷。 “真的吗?” “真的。”陈语生点了点头。 “那样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意义了……”那声音闷闷地说。 “今天……我想送回之前从你那里拿走的东西。” “……是什么?” 那边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半晌,她才缓缓地开口: “你的悲伤。” 陈语生皱起眉,沉默了。 视野渐渐模糊,耳膜向外涨着,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不同于感官的迟钝,肖禾的思绪却非常的清晰。 那时也是这样的,年幼的他带着同样年幼的陈语生一路疯跑,不知要到哪里去,只知道要赶紧离开那个不详的废墟。 终于还是撑不住了,肖禾停了下来,弯着腰,两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陈语生”依然用那一双黑洞一般的眼睛死盯着他,人偶一样地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你小子……体力还真是好的让人生气啊。”肖禾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习惯了的那句“是小河你太水了”并没有出现。肖禾抹了把汗,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靠谱一些。 “不用怕,我一定会把你原模原样地带回去的。”他努力向对方挤出一个笑容。“陈语生”依然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突然,“他”的五官猛烈地抽动起来,原本就诡异的面容显得更加骇人。 肖禾心中的弦瞬间紧绷,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慢慢看向右手边的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从门的另一侧传来,一声盖过一声的砸在肖禾几乎停掉的心脏上,似乎是在嘲笑着宣示:他们从来没有从恐怖之地逃离出半步。 第九节 肖禾攥紧了拳头,勉强咽了口口水,控制着发软的双腿迈开步子,挡在缩成一团的“陈语生”前面。 他一边紧张地盯着门的动静,一边飞速回忆着自己在书上看到的关于驱鬼的法术。然而那些东西杂乱复杂,针对不同的鬼还要用不同的方法,而且最麻烦的是:还不一定哪个办法能起到实际作用! “语生!关于这个东西,你有什么头绪吗?”他背对着“他”,小声问道。 没有回应。 肖禾觉得有些蹊跷,陈语生平时的胆子相当大,简直大到一根筋的程度。与其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不如说是根本就不具备害怕这种感觉。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的灵魂会这么胆小? 不,等等。 是真的胆小吗? 在那个鬼不再周围的时候,“他”就像一个空壳一样,对周围的一切都非常冷漠,更没有害怕的情绪。可那个鬼一旦接近,“他”就会做出激烈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反应。 “难道是……” 肖禾产生了一个猜想。在这种现世和彼世的交接之处,一切都是模糊而暧昧的。夹缝之中,人长期压抑在心中的东西将不再满足自己虚幻的存在,而是迅速具象化,化作彼世之物。 也许,“陈语生”异常恐惧的这个“鬼”,就是陈语生那潜藏在灵魂深处的“心魔”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