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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是谁痛苦地吼我,说——“我永远不会变成你这样的怪物。” 过去与现在两厢对比,伏苏觉得有趣。 内侍冷汗直下,伏苏言语之间近乎无谓的随意态度似乎在昭示着,他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性命,内侍恐惧地哆嗦着:“公、公子……” “跟上吧。” 内侍方才如蒙大赦,狠狠喘了口气,领着一众同样战战兢兢的侍卫跟上伏苏的步子。 纵是葱茏夏日,宫内却因人气稀少而显得有几分萧条,无人打扰,伏苏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喝完了一壶酒。青天白日被四角亭盖遮挡了大部分,他望向远方叆叇浮云,酒杯堪堪遮掩上扬的唇角。 好天气,该跟便宜弟弟道别了。 他放下酒杯,走到了白玉雕砌而成的玉栏边,然后侧过身朝站在一旁的小内侍招了招手,小内侍迎上他和煦温柔的笑意,先是一愣,随即走了上去:“公子,有何吩咐?” 伏苏看小内侍脸圆圆的颇为讨喜,抬手便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然后道:“转过去,背对着我。” 内侍一愣:“公子?” 伏苏朝他眨眨眼:“我里衣歪了——还是你想看?” 小内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看到伏苏身体的下场,面色瞬间煞白,立马转过了身。站在亭外的侍卫们转也不是,不转也不是,只好低下头。 伏苏吹了会从掠过湖面的清风,内侍怯怯问他好了吗,伏苏站上玉栏,两手搭着内侍的肩膀,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道:“别转身,至少迟一点。谢谢。” 小内侍眼里浮现一丝茫然,还懵懂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下一瞬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噗通的落水声—— 水花四溅,湿冷的水珠飞溅起来,渗透进单薄的衣料,与冒出的冷汗混在一起湿透了他的脊背。 * 浮着灿光的水面触手可及,一丛丛泡沫从身边升腾而起,伏苏在胸腔里最后一口气用完之前终于浮出了水面,空气一灌而入,他剧烈咳嗽了几下:[我的迷弟果然没骗我。] [你先缓一缓吧,我虽然能帮你屏蔽痛觉,但是不能让你变成在水里呼吸的奇葩,会被抓起来的。] 伏苏游到岸边,两手一撑坐了上去。 他现在在宫城外的护城河岸,修筑皇宫之时一道长河贯穿其中,看似与亭边湖泊不相接壤,湖底却有暗流直通护城河,时年已久,当初是为何修筑暗流道已成皇宫密幸,随着上一代帝王的薨逝而被带入封土的棺椁之中。 而魏迅则是让天牢狱卒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伏苏刚刚被湍急的水流一路冲出皇宫,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儿头脑有些发胀,缓过了这口气之后才看了眼皇宫的方向——他现在还能看到那高耸的红瓦宫墙,一墙之隔的里面,他知道李颍上一定怒火如炽,说不定要把整个湖里的水都给抽干了。 他朝那方向飞了个吻,低喃道:“等你来找我啊,小变态。” * 九重宫墙之内,一股来路不明的冷风掠过琉璃瓦,灌进殿门大开的书房之内。 冰凉的地砖上跪满了人,坐在九阶高台之上的李颍上挥毫点墨,一大团墨渍在纸上晕染开,落入他无澜的单眸中,那墨色糅杂着某种血色,即使他一言不发,地上跪着的人却都不由自主地缩紧了身体,几乎是麻木而认命的。 又一波搜湖的侍卫回报:“皇上,属下已令人彻搜湖底,没有找到公子,但是发现一条暗道,水流湍急,不知去往何处。” 一滴墨水从狼毫尖滑落下来,覆盖在先前还未干透的墨团上。 一副浅浅勾勒出来的人像图便被这么毁了。 李颍上静静端详着画纸上的人,叹了口气:“去天牢。” 魏迅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他两条手臂上的血rou都被李颍上一天一刀地剐了,长久的折磨倒使他血没流尽,勉强吊着口气,日夜与那啖他血rou的恶犬红眼相对。他转醒来,看到眼前那明黄衣袍的时候,他逐渐清醒过来的神智令他明白了什么。 李颍上每日都是挑后半夜来折磨他的。 魏迅恶意地想着,也许是每日夜晚拥抱着伏苏的同时,不可避免地想起怀里的人早已被他“占有”了,所以只能到他这里来发泄痛苦吧? 而这日,天还没黑,他就来了。 魏迅扯着嘴角发出意味不明的嗤嗤笑声:“我们都挺可悲的,是吧。” 李颍上眼眸暗沉,宛若星辰无色:“他去了哪里。” 魏迅讽笑道:“出了河,天大地大,随他走,我怎么知道他会往哪儿去,总之不是你身边就对了。” 李颍上瞳孔紧缩,缓缓道:“无论他去了哪里,我都会找他回来。” 实在不行,让他带我一起离开。 “我跟你不一样,我什么都可以为他做。” “皇上,我们的确不一样,至少我没强迫他屈身于我,你呢?”魏迅哼哧地笑了两声,同时咳出了一嘴的血沫:“你不知道吧,我没有碰过他,从来没有。” 李颍上浑身一僵,好像一瞬间从他体内吸去了七魂六魄一般。 从来……没有碰过?那煞白的面色极大地取悦了魏迅,他状若疯狂地大笑了起来:“伏苏最厌恶的就是别人逼他,他从小就是被逼着长大的,我不过是在后来几年对他好了些,他就对我软下了心。可你呢?你只不过是借着嫉妒的名义逼迫他,禁锢他,以满足你自己那点丑陋恶心的欲求罢了,你觉得他会喜欢你?啊?……你看看你,皇上,九五之尊,天下之主,你哭什么?你拥有全天下了,你现在哭什么?” 李颍上抬手摸了摸眼眶,湿润一片,然而他的脸上仍然是冷漠如化不开的冰。 “……”他放下了手,转过了身,那脊背僵直,似乎在强撑着足以将他压垮的痛楚:“送摄政王上路。” 魏迅望着他的背影,快意道:“李颍上,我告诉过你的,你永远得不到他的心,谁都得不到。” 年轻的帝王没有停顿,他走出阴暗的地牢,终于阖上了双眼。 “我会得到。”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九十。] 第39章 血荆16 半月后,毗邻皇都的临城。 穿城而过的清水河两岸向来不缺商贾酒家,入了夜,盈盈波光托着两岸灯火,扁舟浅行,游人醉吟,尘世喧嚣随着香风穿过葳蕤枝芽,奔腾着从大街小巷呼啸而过。长安街尽头是远近闻名的寻花觅柳之处,两排花楼挂满鲜艳灯盏,无形的脂粉香气吸引着往来浪子前去一窥。 而今日,最热闹的当属秀华楼。 二楼厢房内,一曲琴音暂歇,婵媛女子从绣了夏日菡萏的屏风后走了出来,袖手为斜靠在榻上看书的男子斟了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