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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正站在诊所门口探头探脑。 他停了动作,扬声问:“同学,看病还是买药?” 随着他这番话,诊所里一众少年的视线齐刷刷地移到了门口,落在踟躇未进的虞舒身上。 虞舒从小到大都是规规矩矩的好学生,面对这么一帮不良少年,难免有些发憷。 刚才看见薄晏之受伤,她心里担忧,想也没想就追了过来,然而现在却意识到一个问题: 进校这么久,她和薄晏之话都没说过,她该以什么立场去关心他?同班同学吗?他会不会觉得她好奇怪…… 她迟迟没说话,韩医生又唤了句:“同学?” 虞舒慌慌张张抬头,小声解释:“那个…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我找人……” 整个屋子都是不良少年,瞧着和她格格不入,韩医生诧异:“你找谁?” “我……”虞舒下意识地朝薄晏之的方向望去,结果猝不及防撞上对方堪堪看来的视线。 少年一双线条锋利的凤目,眸光清冽而冰冷,即便他五官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但眉宇间的狠戾劲儿却浇灭了那份直视他的勇气。 猝不及防和他对上目光,虞舒紧张得呼吸一滞,她慌忙错开眼,胡乱指了个人,结巴道:“我,我找他。” 话音刚落,耳边炸开一片起哄声: “哟!赵鸿,有妹子找你诶!很厉害嘛!” “什么情况?赵憨憨都脱单了?” “赵铁柱,你媳妇儿喊你回家吃饭了!哈哈哈!” 赵鸿? 虞舒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看,瞧见张黑透的脸,很显然,是被同伴们的揶揄给气着了。 “去去去!不会说话都闭嘴!”赵鸿拨开人群,皱眉朝她走了过来,“你找我干什么?” 盯着这张小麦色脸孔,虞舒终于想起,这是她高一的同桌。 虽说是同桌,却跟陌生人没什么俩样。课上她认真听讲,赵鸿呼呼大睡,下课她埋头写作业,赵鸿跑去找薄晏之开黑,一学年下来,两人说过的话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要说找他有什么事,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事可找他的。 在脑子里疯狂搜刮着借口,最后虞舒干脆自我放弃,给了个不走心的答案:“哦,你知道今天的数学作业是什么吗?” 赵鸿瞪眼好一会儿,终于卡出两个天书般的词来:“数学…?作业…?” “嗯嗯,数学作业。”虞舒心不在焉地点头,视线再次不受控制地往诊所里偷瞄。 刚才薄晏之衣摆下那么大一滩血迹,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可惜他们实在离得太远,中间又隔着那么多人,根本就瞧不清。 虞舒有些泄气。 眼角也跟着耷拉下来。 赵鸿哪知道她的心猿意马,见她专程跑来找他问数学作业,错愕之后,用看智障的眼神瞪她:“找我问数学作业?靠!你有没有搞错?” 谁都知道,他赵鸿考试次次白卷,全靠赞助费在八中待着,能知道屁的作业! 虞舒也明白自己紧急情况下找的借口很不走心,尴尬地笑了笑,企图就这么把话圆过去:“也是,你应该不知道的……” “不是应该!是绝逼不知道!”赵鸿纠正完她的说词,不耐烦地赶人,“行了,要没事儿我进去了,晏哥受了伤,我没心情跟你在这儿搞笑。” 少年神色凝重,虞舒心也跟着沉了沉,紧抓住他的话头,问:“他…没事吧?” “手臂上被划了一刀,血虽然止住了,但伤口很深,至少得养半个月。”赵鸿说着,懊恼地扯了把头发,嘴里恨恨地骂,“三中那帮孙子!cao!” 虞舒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渗人的字眼:“刀?” “啊,那帮孙子打不赢耍诈,居然掏水果刀。”赵鸿答完觉得不对劲儿,他跟她说这些干嘛?她谁啊她?又不熟。 “我进去了。”赵鸿不再跟她废话,搓了下微红的鼻尖,转身进了诊所。 “哟,赵铁柱这么快回来了?不跟媳妇儿多聊聊?” “说了什么悄悄话?分享分享呗!” 又是一阵揶揄。 赵鸿骂了句无聊,快步走回薄晏之身边。 韩医生已经打完了针,见他来了,招呼道:“来,给他按着。” 赵鸿赶紧按住那坨止血棉花,动作小心翼翼:“晏哥,疼吗?” 他等了半天都没得到回应,狐疑地抬头,发现面前的人望着诊所大门的方向,走了神。 “晏哥?”赵鸿又试探着叫了声。 这次终于得了回应。 薄晏之抬起眼帘,目光放在他身上,说的却是不相干的话:“她找你做什么?” “你说虞舒?”赵鸿一愣,手里棉花也跟着松了松。 薄晏之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一声“嗯”,表情依然淡淡的,随意搭在桌沿上的手却悄然收了一收。 赵鸿重新把棉花按紧,一脸的莫名其妙:“鬼知道她怎么想的,居然跑来问我数学作业是啥!你说搞笑不?” 薄晏之垂着眼睛没说话。 一旁的少年却笑了:“人家妹子跑来问你一个学渣作业是啥,不摆明了对你有意思吗?” 这话引起一众附和: “赵铁柱,你的春天来了!” “那妹子看着挺白,就是刘海太长把眼睛都遮完了,不知道长得漂亮不。” “赵憨憨,人家专门来找你,你咋不去送送?” 热闹的起哄中,猝不及防传来一句“说够了?”声音不高不低,却透着十足的压迫感,顷刻间就让诊所鸦雀无声。 白炽灯光镀在薄晏之身上。 一片森冷。 见他生气,一帮少年像小学生般乖乖认错:“晏哥,我们开玩笑呢!要是吵到你,我们就不说了。” 看着一张张无措的脸,薄晏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闭了闭眼,拨开赵鸿的手,站起了身。 灯光从很近的地方打下来,光线亮了几倍,眉骨下的阴影却更深,目光瞧着越发阴郁。 一群日天日地的张狂少年,此刻都埋低了头,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对强者本能的敬畏。 压下心底那股烦躁,薄晏之单手披上外套,声音冷淡:“回去了。” 第3章 西城区聚集着大量工厂和仓库,污染严重,环境恶劣,居住在此的都是南府最底层的穷人。 虞舒穿过一条条破旧的老街,最终来到她生活了18年的小巷。 上空盘踞着几朵巨大的黑云,衬得这些拥挤在一起的老旧楼房越发渺小,仿佛轻轻吹一口气就会接连倒塌。 巷子里弥漫着贫穷的气息。 路灯昏暗,明明灭灭。 曾经,虞舒不嫌弃小巷的破败,把它视为栖息的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