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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邹仪喊他:“青毓。” 青毓以为他有甚么事,回过头来一瞧,那人却闭着眼,睫毛蝴蝶翅膀似的扑棱棱颤抖,心下柔软几分:“怎么了?” “没事儿,叫着玩。” 这话说得像撒娇,青毓一听顿时骨头都酥了,立马爬回床,也顾不得给自己的小师弟做开导工作,把宝贝儿满心满意搂了个满怀:“想我陪你睡就直说。” 邹仪依旧闭着眼,冷哼了一声:“谁要你陪了,臭不要脸。” 青毓笑嘻嘻的不跟他计较:“行行行,是我臭不要脸,是我要陪你睡觉,行了罢?” 邹仪喉咙里含糊笑了一声,真的觉出几分困意,没过一会儿便呼吸平坦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得不久,但胜在安稳,大抵是因为枕边人的缘故,他朦胧的睁开眼,见青毓替他拿了鞋往他脚上套:“蒋小姐过来说王妍醒了,请你过去看一看。” 邹仪本还有点儿朦胧,一听这话立马清醒,夺过青毓手上的鞋子,三下五除二穿戴好跟着出了门。 王妍躺在床上,面色纸白,下巴因为这一场落水折腾更是刀削似的尖。 邹仪替她把了脉,开了药,又细细叮嘱一番这才离开。 送人的依旧是蒋钰,邹仪长话短说将之前的事一说,蒋钰皱着眉,过了好一会儿才僵硬着点头:“我知道了,我也有些事要同你说,过几天我去药堂找你。” 邹仪却道:“明日在那间出事的客栈聚一聚,时间就定在散工之后。” 蒋钰点了点头。 见邹仪和青毓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她才像是脱力似的扶住了墙,手掌因此抓了一把的灰。 那个少年他们不知道,蒋钰却是知道的。 这么一来,徐鑫做伪证的事情也可以说得通了。 她只觉头痛欲裂,然而闭眼不过几个吐息就听见陈捕头喊她的声音,她咬了咬牙,拍了拍脸,拍出副好面色才转身回了屋子。 王妍在昏迷时候已经被搬回了自己的屋子,何霄收入不低,屋子也不差,然而被王妍那死人面孔一映衬,甚么都是冷冷清清的。 蒋钰进屋,见王妍瞪着双泪眼,虽是泪眼涟涟,偏偏不肯落下泪来。 她叹了口气,就听陈捕头道:“何夫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孩子的事且不要太过伤心了。” 原来是听了孩子没了的事,心里头难过。 都是女子,蒋钰心下也不好受,然而该问的还得问。 她走到床前一行礼道:“冒昧一问,夫人是如何从家中出去的,又是如何落水的?这其中可有人相助?” 王妍道:“我出去,自然是堂堂正正走出去的,本是心下难过散散心,然而想起遗腹子,这世道多少艰难,不知有多少人要在背后戳我脊梁骨,我又没甚么本事,养活自己都不易,更何况拉扯大一个孩子,一时想不开,便……” “便投河了?”陈捕头将话接了下去,正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笑法。 王妍心中一凛,正欲开口,陈捕头却不给她机会,将一沓卷宗甩在她枕边:“何夫人,您未免有些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实话实说,自从出了您家衙门就一直派人盯着,早上还有人影,下午就神不知鬼不觉逃了,您要是大门里堂堂正正走出去的,难道我们衙门里各个都是睁眼瞎? 这是其一,”陈捕头又低又快的笑了一声,“其二,我们后来进何家院子查看一番,虽院边没有甚么垫脚物什,墙边却有棵魁柳,爬上柳树就能越过墙头翻出去。可是据我所知您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身子骨也不好,一个人怎么着也爬不上来;即便您侥幸爬上来了,柳树离墙头有四尺远,得手臂挂在墙头再把身子挪上来,您有这个臂力?” 这番话可谓是血淋淋的刻薄,王妍那面孔陡然涨红了,嘴张了半响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陈捕头不动声色的给蒋钰使了个眼色,蒋钰忙凑过去扮红脸,她扶起王妍,递过药汤道:“夫人,生死尤大,人命关天,人来这世间一遭多少不易,怎能不明不白就没了呢,快喝药,老天爷也瞧着呢。” 王妍僵持片刻,到底还是张开了嘴,由蒋钰一勺一勺的喂到嘴里。 不过一会儿药见了底,蒋钰又去拿蜜饯,转身便听陈捕头皮笑rou不笑道:“夫人可想清楚了再答。” 王妍皱着眉,吃了口蜜饯眉间才逐渐舒展,她将蜜饯咽下肚,低声道:“确实没有旁儿的甚么人,也确实是我爬了树逃的,我小时候瞒着爹娘爬惯了树,容易得很。” 说着垂下眼去,再不肯言语了。 陈捕头手里掂量着那份卷宗,把它当做蒲扇一样扇风:“夫人可是确定不再改了?” 王妍道:“句句属实。” 陈捕头冷笑一声,抽出一张纸开口就念:“梁安,绥城方宁县人士,现年廿三,居于……” 自陈捕头吐出第一个字开始,王妍脸上的血色陡然退了个干干净净,浑身都止不住的发颤,眼睛瞪得那么大简直要担心它从眼眶里脱出来。 “够了!”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喊出了声。 陈捕头从善如流的闭了嘴,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王妍显然是极虚弱,喊了这么一声就止不住喘气,一面喘一面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既已查出来,又何必问我?” 陈捕头微笑道:“总得听您亲口说出来才放心。” 王妍瞪着他,恨得眼睛都烧红了,冷笑一声闭上了眼。 陈捕头也不急,命人奉了杯茶来,啜了口才道:“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王妍猛地睁开眼,显然是气急,嗫嚅嘴唇半响方道:“你、你们竟敢这样侮辱我!未免欺人太甚!” 陈捕头面孔波澜不惊,连眼皮都不掀一下:“难道我说错了?” 一句话逼得王妍哑口无言。 陈捕头微笑道:“他甚么都招了,包括他来找你,将你骗至河边推人入水的事,都招得一干二净。” 王妍道:“既然你们甚么都知道,又何必再问我一遍,分明就是要羞辱我!” 陈捕头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梁安说你们好上不过半年,便折腾出个孩子来,怎么同何霄恩爱整整五年,却仍无所出?您又是为甚么对他如此厌弃?这闺中秘事本不该问,只是事关重大,还请夫人体谅。” 王妍自诩为名门之后,尽管是个家道中落的名门之后,却还是要端着大家的架子,被这样直白的一问,当场面上一红,羞愤欲死。 然而她深深几个呼吸,冷静下来,想到如今田地,说与不说也没甚么区别,与其叫人翻出来,不若自己主动说出来,也好保几分颜面。 思及至此,她抬起眼扫了屋中窗门一眼,确定没有甚么人蹲在一旁听墙角,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