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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曲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酒里有毒。赫伦猛然意识到了,他在千钧一发中捕捉到转机。 他没有迟疑,握着小短剑猛地扎入布鲁图斯的手。 布鲁图斯尖嚎着挣开,失力的右手松开了匕首。 他失去了用以威胁的武器,剧烈咳嗽着,口鼻冒出血,染红了前襟,猩红犹如疾速生长一般浸染了他的衬衣。他强忍着疼痛后退一步,目眦欲裂,身子抖动得象有鬼魂摇晃他。 他咬着牙,高高举起塞涅卡,要将他摔死。 赫伦跨步过去,用短剑刺扎他的腋下。 布鲁图斯闷哼一声,高抬的胳膊瞬间掉落下来。 赫伦一把接过塞涅卡,转过身冲向门外。 布鲁图斯象拖行在地上的鬼,喉咙里发出怪声,匍匐着留下一道恐怖的血迹。 他扒着门把,面部痉挛似的怪笑,用力推开紧闭的殿门,口齿不清地叫喊:“让波利奥都死光吧!” 赫伦一脚踹开大门,边跑边激动地大喊:“卢卡斯!我把塞涅卡救回来了!” 卢卡斯等候已久,焦躁地蹲在车板上,嘴里衔一根枯枝,背后只有一轮白得晃眼的月亮和无边无际的黑夜。 他的剪影嵌在月亮中央,象自月亮而飞下来降临人世。野风将他的毡帽掀掉,他的头发被吹得翻飞。 他没有同样激动地回应赫伦,而是将目光漫过他,延伸到他背后黑洞洞的中庭。那里象通往幽暗冥界的入口。 他倒吸一口气,吐掉嘴里的枯枝,惊慌地站起来,朝赫伦伸出手,喊道:“快上来!后面有狮子!” 赫伦一时屏住呼吸,抓着他的手,一步就蹬上了车板,十分利落。 两头狮子咆哮着奔出大门。它们因为缺少rou食已经形销骨立了,无异于薄皮搭在移动的骨架上。鬃毛盘绕纠缠,四只眼睛在夜色沉浮下透射幽绿的光,象废墟或墓地里凭空燃着的鬼火。 饥饿让它们非常的暴躁。 卢卡斯狠狠抽打马背,鞭打声如利剑般扫入空旷的郊野,伴着乌鸦的啼叫。 马嘶吼一声后狂乱地沿着小径奔跑,车轮碾压地面响起轰隆隆的声音,马车象猎物一般逃生在荒凉阴森的郊外,穿梭于枯黄的野草丛。 两头狮子追在后面,扬起一路浓重的灰尘。 月光象无限宽长的盖帽,任他们如何前进都依旧披挂在头顶。 马嘶吼叫喊,喷出急促的热气,雄健的体魄和油亮的皮毛在月光下熠熠闪光,马鬃毛飒飒而飘,奔起的马腿紧绷,踩在地上嗒嗒作响。 赫伦浑身直打哆嗦。救出生命带来的激动还没褪去,就要面临逃生的惊险。他盯着塞涅卡,灵魂象在烈火冰山里载沉载浮,心脏被冲击得警铃大作。 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刻,使他如坐针毡,胸腔里象破开个口子,汩汩流出热辣而沸腾的情绪。他甚至觉得心脏跳到了耳边,猛烈的心跳声清晰无比,带动体内的每一根脉管都歇斯底里地震颤。 他将塞涅卡安放在马车里,又走出来坐到卢卡斯身边。他的耳边充盈着呜咽的野风,嘴唇冻得打颤,牙齿也颤抖相撞。郊野的冷风狡猾地钻进衣缝,他下意识地抱住双臂。 他往后看了一眼,惊道:“老天爷!它们快追上来了!噢!” 卢卡斯没有往后看,只是用力挥舞马鞭。他的围巾早就被吹掉了,露出镇定而凝重的面容。 他揪紧眉头,嘴唇紧紧闭合,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紧绷着,象雕像一样沉闷不语。唯有他手里疯狂加速的马鞭彰显他的真正所想。 他一直缄默,蓝眼睛直直地望向远方,突然小声说了一句:“我好象有点捕狮的经验。”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忽大忽小,象断了片似的。但赫伦还是听到了,就象前世时在哄吵的地下角斗场一样。 赫伦心里一紧,象有根冰锥从头顶直刺入脊背,沸腾的血液因为这句话而瞬间结冰。他胸腔里热辣guntang的情绪化为乌有,雷霆也不比卢卡斯的这句别有用意的话更有杀伤力了。 一种隐隐的、不详的预感从前世穿过来,与他曾经有过的担心合而为一,将他的心脏猛地一攥。 他的思绪越过今生的种种经历,回到了前世的那一刻;那时,卢卡斯手拿头盔,微笑着请求自己记住他的名字。 赫伦于瞬间清醒过来,抓住卢卡斯的手,急切地问:“你什么意思?!” 卢卡斯沉默着,使劲抽打几下马背。马被彻底刺激到了,惊狂地向前奔驰。 “卢卡斯!”赫伦焦急地喊他的名字,感到头晕眼花。 卢卡斯没有继续挥动马鞭了。他侧过身,一把搂过赫伦的脖子,捧起了他的脸。 月光将卢卡斯的脸照亮一半。他抿着嘴,表情十分坚定,睫毛被风吹得乱颤。 赫伦能看见他的瞳孔在逐渐放大,近乎半透明的蓝眼珠闪出类似仲夏白昼的亮芒,象蓝色海面上喷薄而出的日光。即使一语不发,他都能将所有的温柔通过这双眼传达出来。 赫伦有所预感。他抓着他的衣领,浑身颤抖,不住地摇头,耳边是嗡嗡的风声,眼前象泛起茫茫大水,视线愈发不清晰。风把他的长发吹到脸前,扎得卢卡斯有点疼。 “别这样……卢卡斯……别这样做……求你了……”他摒弃了身段,双眼湿漉漉的,卑微地哀求。 卢卡斯紧绷的面孔有所松动,把他被吹乱的头发拨到后面。他一直闭着嘴,眉头揪紧,扯出一个还算合格的微笑,硬是把骨子里的难受压制下去。 他静默一小会,将手指滑进赫伦的发间,吻了他。 赫伦更加激烈地回吻着,更象是他在主动索吻。 他抓紧卢卡斯的头发,闭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去亲吻,而不是象之前那样带着欲望和挑逗。 他特别动情,忘记了车里的塞涅卡,也忘记了身后的狮子,好象与卢卡斯一齐从这个凄冷残酷的世间分离出来。 卢卡斯搂着他的背安抚他,他们的气息融为一体。他轻柔的爱抚透过衣料,如狡猾细小的游鱼,猛地扎入赫伦的心房,搅动起天翻地覆的动静。 这一瞬间赫伦觉悟了什么。 这让他激动异常,心脏加紧了震颤,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皈依感,好象精神空虚的颓废者找到了值得托付灵魂的宗教。他涨红了脸,全身的血液再次沸涌起来,后背出了一层热汗,连耳朵都充了血。他抑制许久的感性得到释放,甚至觉得于此刻和卢卡斯一起死去也不遗憾。 他们没有吻得很久。卢卡斯推开他,冲他一笑,握起了手里的剑。 赫伦固执地抱紧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弹。他的气息紊乱,在卢卡斯耳边哽咽着:“我爱你……卢卡斯……” 卢卡斯僵硬一下,嘴唇轻颤。他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