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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9

    忆,也不该如此恬不知耻,向胡人摇尾求怜。越想越是愤恨,几乎落下泪来。且又想到宇文彻所谓“将养几日”,不过拖延时间的借口。宇文彻三番五次带狸奴前来,明摆着就是打算用这个孩子作为诱饵。大凡天下人,对自己的生身骨rou,总是天然地抱有感情。宇文彻此举,意在怀柔。毕竟他离宫后,“旧齐公主”的下落总要有个交代。现在宇文彻没有其他嫔妃,他这个皇后的身份,尚可掩饰。一待公主去世,势必选妃。新的妃子入宫,即便找个女子替代公主的位子,也保不了万事无忧,所以,他这个“旧齐公主”,对外宣称死了才最为妥当。然而公主是宇文彻手中的一颗棋子,就这样随随便便“薨逝”,委实太不划算。若“旧齐公主”能够多活三年两载,则大大有助于宇文彻在旧齐地的声望。这鞑子当真精明无比,对外先不选妃,做出一副“恩爱情深”的假象,博一个美名;对内,用狸奴笼络他留下,施以小恩小惠,等他傻乎乎上钩,再行jian骗,做那等yin邪的丑事。陈望之霍然坐起,嘴角挂着冷笑,宇文彻啊宇文彻,你这便打错了主意。我虽走不了,但也不会由着你翻云覆雨。伸手拿过枕畔的一卷帛书,还是当日宇文彻伪造的婚书。捏了一捏,心中有了底。陈望之将婚书放回枕畔,唤董琦儿进来,道,“我要沐浴。”

    董琦儿眉带愁色,闻言一愣,“殿下要沐浴么?”

    陈望之瞥一眼案几上堆叠的袆衣,放软了口气,道,“沐浴了,才能换新衣。”

    董琦儿大为惊讶,陈望之对那袆衣甚是抵触,没想到居然主动要换。转念一想,或许是小殿下可爱,父子天性,见了面,有所触动罢。她哪里知道陈望之心中所想,只顾欢喜。陈望之沐浴完完毕,又道,“我饿了,劳烦你准备些吃食。”

    陈望之恢复记忆之后,极少自愿进食。董琦儿见他提出进食,哪里还能想到其他,急急忙忙亲去准备,“殿下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有没有桂花糕?”陈望之略一沉吟,“没有,就——”

    “有的,有很多呢!”董琦儿雀跃,“今年秋天的新鲜桂花,还是君上摘了许多,殿下记不记得?奴婢用这桂花做了酱,是最好的。”不多时捧了整整一盘,并其他的糕点汤羹,流水般送上。陈望之道,“够了。”董琦儿却道,“哪里够,殿下多吃一些……总是这样消瘦,身子哪里撑得住。”

    陈望之拿起一块桂花糕,清香扑鼻,入口即化。他很少吃甜点,在他看来,唯有京中那些纨绔子弟才食用这般精致的甜点。如今也没有坚持的必要,他咬了一口,再咬一口,不消片刻,把一盘子桂花糕吃的干干净净。董琦儿感动万分,又催他喝汤。陈望之依言将汤一饮而尽,董琦儿颤声道,“若是殿下往后都是这样的好胃口,奴婢死了也是甘愿的。”

    陈望之笑了笑,“多谢你。”

    董琦儿受宠若惊,“殿下哪里话?”取了梳子,将陈望之半干的头发梳理通透。陈望之道,“我累了,衣裳明日再穿。”董琦儿扶他坐到榻上,放下罗帐,熄了灯,只留下墙角两盏长明灯,方行了礼退下。陈望之坐在帐中,烛火幽幽,脑中的那个念头盘桓不去。他像走入了死路,眼前看不到任何希望。

    早就应该赴死,若当年就死了,也不会蒙受千万耻辱。陈望之拿过那卷婚书,打开,里面裹着一片碎瓷,边缘锐利。他当日故意打碎了那只瓷瓶,趁人不备,将这片卷入袖中。他忽然想起陈安之,她与自己不同,很喜欢狸奴,也对谢渊有情,只要性子温柔一些,大约能过得不错。再过几年,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个九哥便也抛诸脑后了。陈望之拿起那片碎瓷,闭上眼睛,朝手腕割去。突然外面脚步声响,一个人大力掀开帷幕,“……你要做什么?”

    第76章

    来人正是宇文彻。陈望之微一晃神,说时迟那时快,宇文彻扑上来将他按在榻上。他穿着中衣,外面仅裹了件大氅,赤脚披发,显是匆匆而来。他一手揽住陈望之的腰身,另一手牢牢包住陈望之的手掌,如此一来,那碎瓷片便嵌入他的掌心。陈望之动弹不得,喉中荷荷做声,卯足了劲挣扎,犹如困兽。外间当值的侍卫听到寝殿混乱,早奔了进来,叫道,“君上!”

    宇文彻手中鲜血淋漓,吸了口气,忍痛道,“你们出去,没什么事。”

    侍卫犹豫,当值光禄勋李乐向前一步,“君上可安好?”

    “朕无事,这里是寝宫,你们出去。”宇文彻闭了闭眼,待李乐率众退下方喘了两口气,沉沉道,“你想自戕,是不是?”

    陈望之挣扎间割破了手指,那只手被宇文彻攥住,他用尽全力,也未曾撼动半分。宇文彻道,“董内司兴高采烈地去见我……说你终于回心转意。又说,你吃了许多东西,连平日看也不看的桂花糕,也吃了整整一碟。我听了就知道大事不妙。你哪里是回心转意,你是决心去死。”

    他本已洗漱,打算再阅几本上奏的农书便歇息。陈望之恢复记忆后,宇文彻就在太极殿的西厢暂居。一国之主,竟是无处可去。他匆忙中赶到万寿宫,衣服也来不及穿,发间全是细雪。此刻被寝殿的地暖熏烤,悉数化为冷水,犹如汗滴。

    沉默半晌,手掌流血渐渐止住。伤口火烧般灼痛,宇文彻低声道,“你宁肯死,也不愿在我身边,是不是?”

    陈望之咬牙切齿,“是。”

    “好,其实我就知道。”宇文彻起身,双手一起发力,卸掉陈望之手中的碎瓷片,拿在自己手里。又一推,将陈望之推进床榻的角落。他撕了半幅衣袖裹住伤口,面容十分平静,“我答应过你,再等些日子便放你出去——你就这样等不得么?”

    陈望之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伤手,“我宁可死。”

    “你就如此厌恶我么?”宇文彻一声苦笑,“你何苦自戕?这样想离开,直接告诉我便是。”

    陈望之往后退了退,宇文彻轻叹道,“事已至此,你要走,就走罢。”他颓然坐下,中衣前襟血迹斑驳,“狸奴出生前后这段日子,我无处可去,一人躲在西厢,清净倒是清净。”

    “无处可去?”陈望之冷笑,“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天下可都是你的。”

    “天下是我的?”宇文彻望着那块碎瓷,“到今天,其实我还不如乡野村夫。乡野村夫劳作一日,回家尚有妻有子,举家围坐,闲话谈笑。我有什么?我一介孤家寡人……我辛辛苦苦处理政事,为了农桑盐铁劳心费力。今年冬天,汝州暴雪,饥民十万计。这才刚赈济完了灾民,以免他们流离失所,饥馁于路。下雪好,瑞雪兆丰年,可又要堤防开了春的桃花汛。你们齐人讲究门阀家世,我就是个西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