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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0

    而后愤怒怨憎恨,一切无名火发自心间,灼灼舔舐佛陀金身!

    无智的双眸越见明亮,明亮之中,他的面容只见慈悲圣慧:“哥哥同我说,‘如来成正觉,众生堕三途,而今一切因果皆圆满。’”

    此言似佛语。

    身处此地的言枕词只觉佛音自脑中生,恍惚之间,无欲现身眼前,宝相庄严,合十为礼。

    但随即,言枕词双目张合,于不动声色间将这影响神智的功法驱除。

    无智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他又恢复先前说话模样,不再以密宗秘法展现过去情景:“言施主,哥哥与我皆有往知之处,非如你心中所想。你或许疑虑原施主所为,而我与哥哥皆感佩西楼之助。”

    言枕词久久不语。

    正如无智所说,他心有怀疑,怀疑原音流。

    但……

    言枕词的脑中掠过宣德帝,掠过晏真人,掠过无智无欲,掠过令海公主,还掠过方鸿德。

    但他身旁的所有人,不论于混乱之中得到了何种结果,都坚信原音流是个局外好人。

    原音流真的是吗?

    自无智这里得了答案,言枕词不再滞留,怎么来到密宗,便怎么离开密宗。

    无智目送言枕词消失眼前,再待片刻,便自高座而下,转身来到大殿内室。

    内室之中,还有一人。

    此人穿卷风衫,戴飞雪佩,着流云靴,正负手研究密宗释尊起居之处,听得背后声音,转过身来,眉目如画,笑意盈盈,正是原音流。

    原音流道:“小师傅来了。”

    无智道:“我已照西楼的意思回答言枕词了。”

    原音流失笑:“未曾做过之事,我可不应:我何曾要小师傅向言枕词说任何话了?”

    无智脸上带着微笑,这似慈悲之笑,又似讥诮之笑,正如佛之对面,便成魔。

    无智道:“若西楼无欲无求,不知西楼赶在言施主之前来密宗,又为何事?”

    原音流:“因为我想到自己忘记对小师傅说一句话了,其实这话本来不用我说,小师傅应也能想到,不过——”

    无智:“不过?”

    原音流微笑:“不过世人之愚昧,远出我之意料:小师傅只知哥哥替自己死了,却未曾想过,转世圣子还将转世,以归密宗,再为释尊吗?”

    一言入耳,无智心灵刹那失守,弄翻了桌边香炉!

    “哐当”声中,檀香洒了一地,外头传来密宗部众的声音:“释尊可有吩咐?”

    无智道:“无事——”

    声音出喉,干涩破碎,断续不成语句。

    果然,外头部众不能放心,再行追问:“释尊无事否?”

    无智道:“无事,去吧。”

    将同一句话说第二遍的时候,他终于冷静下来。

    外头的声音远去了,无智定定看着原音流,再问:“一言千金,西楼要我做何事?”

    原音流哂道:“真实之言,总有人疑。我无事要释尊做,释尊做好自己的事吧。”

    月色凄凄,山林杳杳。

    言枕词立于山下的一丛花圃之中,目光虽然停留于天空冷月,耳朵却始终细听周围动静,直到一道熟悉的脚步声远远响起,他方才开口,话中带笑:“深更半夜,好徒儿去哪里了?”

    来自小道中的脚步声越来越重,须臾,树丛声动,原音流懒懒的声音响起:“徒儿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言枕词:“可有什么好玩的?”

    原音流叹道:“只得一壶浊酒,无法入喉,孝敬师父了。”

    声音落下,风声响起。

    言枕词肩不动手不抬,只向后振出一道劲气。劲气似气掌,推着那壶酒落入言枕词手中,言枕词就势尝了一口。

    浊酒入喉,喉中甘醇,腹生热气。

    言枕词意外道:“味道还不错啊。”

    原音流不说话,依旧怜悯地瞅了自家师父一眼。

    言枕词掂掂手中酒壶:“回来未见徒儿,为师还以为徒儿被人掳走了呢。”

    原音流叹道:“毕竟师父仇家遍天下,我外出行走,也担心自己被人掳走。”

    言枕词被噎:“若徒儿真被人掳走——”

    原音流道:“徒儿一定带他们来找师父。”

    言枕词二次被噎:“哦?”

    原音流摇扇:“此举有两便。”

    言枕词:“愿闻其详。”

    原音流:“一便,便于师父打跑坏人;二便,便于徒儿立下功劳。”

    言枕词:“莫非是带人抓住魔血的功劳?”

    原音流:“自是如此。”

    言枕词不免道:“徒儿如此时时事事立于不败之地,果然不需修炼区区武学小道。”

    原音流:“师父知我,我知师父。”

    言枕词突然笑道:“你真知我在想什么?”

    原音流唇角噙着微笑。他看天上月,月下花,忽然说:“好风好月好景好人,师父可有兴致,吹一曲短笛?”

    言枕词哑然:“你又知道我会吹短笛了……”

    他并未拒绝原音流的突然的提议,随手自身侧摘了片狭长的叶子,在手上擦过,放于唇间。

    几声长长短短的气音之后,一声微带振颤的清音忽而划破深夜寂静,似乳燕展翼,遥遥向明月奔去。

    两人并肩,原音流站于言枕词身侧,耳听风声唱和清音,清音跳跃花叶。一曲悠扬小调,便在静谧的夜中远远传开,叮叮咚咚,掉入心头。

    吹得还不错。

    原音流想。

    好风好景好月好人,他忽起兴致,于是几步向前,张开折扇。

    他拿着的折扇是一柄织金线、点翠羽、缀珍珠的宝扇。

    宝扇华美,正合扇舞。

    宝扇于夜中张合,人随宝扇而舞。

    似一株花在一瞬怒放,似一棵树在一瞬参天。

    急而骤、缓而徐,旋身错步之间,衣袂随风,风吹花摇,花摇月动,月动人心。

    而后原音流倏然收势,以扇遮面,转身回眸。

    风也静,水也停。

    那扇遮住了人的面孔,只余一双眼睛,在这魅惑的夜色里回眸一顾。

    一顾怦然。

    夜色悠悠,四周更安静了,不知何时,连虫鸟的叫声也听不真切。

    言枕词放下唇间叶子。

    他还未动作,只听“当啷”一道兵器齐齐出鞘声,无数人于黑夜中忽然出现,神色冷肃,将言枕词与原音流包围其中!

    而后一人站出,正是自大庆驰援世家的常胜候:“言枕词,束手就擒,留你一命!”

    原音流已放下了扇子,施施然站到一旁,袖手而笑:“此地就交给师父了,徒儿先休息一会,有了结果再来叫我。”

    言枕词道:“好了,来吧。”他再度开口,声音里终于有了三分不悦:“纵要杀我,也不该赶在此时扫兴……”

    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