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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补充:“一旦将它送进去,被力量接触到的人可能会睡得很快——我刚才就是这样的。” 小秋对于这个说法就非常不置可否。 他看娃娃们一眼,好像还觉得对一名鬼用“睡得很快”这种形容很怪。 不过小秋对娃娃们的提醒俨然不打算听,一个漫不经心的他有另一个盛珣来cao心。 鬼什么都还没说,就感到自己肩膀被敲了一下。 盛珣拿了一本大开本的书,正用那既宽且长的书脊轻轻抵住小秋肩膀,接着,人类的意图很明确,他用书把鬼一路抵着往次卧的床旁边推。 “躺着听起来是会更好一些。”盛珣说,“如果这真的对你有效,一会你会开始做梦。” 盛珣还说:“我们家不兴站着做梦。” 最后那句话里的“我们家”疑似正中红心、 小秋对盛珣的话本来也基本都听,都被人用书推到了床边,这回他是一点反驳意思也没有地躺了下去。 悬浮着等待了片刻的光球在小秋正式躺好后终于没入他身体。 眼下,距离他闭上眼睛又已经过去了好一会。 “睡着的时间长短应该是和回忆内容的多少相关。”小熊回答了盛珣提出的问题,它在这方面是第一体验人,说起话来比有说服力,“我之前梦见的回忆片段不算长,所以从睡着到醒过来,好像只过去了一两个小时,换做人的话,做梦的时间或许会更长一些,也许他要睡上小半个晚上,也可能需要一整夜才能醒。” 尽管小秋是鬼,器灵比一般人更能分辨出鬼怪在力量上的不同,但对于长期与人相处的小熊来说,鬼在它眼中,也就只是另一种形态下的人而已。 安迪在小熊说完后又道:“当然,也不排除我的力量对他来说起不了太大效果,他只闭上眼睛一会,转头就会立马醒来的情况。” 听完娃娃们的热心解答,盛珣站在床边看躺下“熟睡”的小秋——对方正以一个左手搭在身前,右手放松压在枕头下的姿势躺着。 因为右手手肘还有一个轻微回勾的动作,小秋脑袋便向枕头一侧微微偏过来,小半边苍白的脸埋在精心晒洗过的枕套里。 头发被脸和浅色的枕头衬得更黑,有一些鸦黑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散在枕套上,还有一缕刚好搭在鼻梁。 盛珣总觉得那些垂落的头发会搔得人发痒,很影响睡眠质量,他想要伸手去帮忙捋,手都快伸到近前,才忽然又意识到他并不能真正碰到对方,小秋也只是看起来像睡着了,无论头发正如何在脸上捣乱,鬼是不会受这种细节影响的。 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席卷上来,让盛珣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半晌,他手指才轻轻一蜷,又收了回去。 “那我希望他能睡久一点。”盛珣轻微摇了下头,像借着这个小动作把刚才的杂念晃出去,他目光仍落在躺着的小秋身上,叮嘱对方似的说,“梦做长一点,把以前的事情多想起来一点。” 已经身在梦里的鬼怪没听到叮嘱,更不会回答。 * 小秋做了一个与现实季节完全相反的,有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与寒气的梦。 他站在屋外的长廊下面,背后是紧闭的木质房门,眼前的小院四四方方。 目之所及,这间小院似乎只是偌大一处宅邸里的一个小角落。 不过这里整体的建筑风格也都差不多,都是青黑色的墙,颜色更深的顶。 深色再加上方正,便让这整片地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闷,好像人一进到这个古旧的大宅里,就接受着无形的层层束缚,越往里走,则被压抑得越深。 这应该是冬月里某一天,鹅毛似的雪花在冷风吹拂下打着旋,院子里的青石砖地上也积攒了厚厚一层雪。 可廊下的人像感觉不到冷,在这样的大雪天里,他就穿了一件单衣,站在一个刚好能看见院门的位置,目光静静投向小院之外的天地。 我在看什么? 这个念头模模糊糊的浮现在小秋心里。他的意识仿佛一分为二,一部分主导着这具躯体,遵循着他已经遗忘的记忆做着他当时应做的事情。 另一部分则和他一样,担任着“外来者”的角色,即使正身处这个身体,却对自己在当年这一刻做的事情毫不知情。 与这处小院的寥落冷清不同,院外的世界里断断续续传来人声,好像是还挺热闹,这间沉郁大宅内像正举办着一场难得的活动,外面的人兴致都很高,偶尔,还有一阵阵的爆竹燃放过的硫磺味顺着风飘进来。 也不知道自己是站了多久,终于,小秋便发现自己动了起来。 他迈开腿开始朝院门外走,厚重的积雪地上只留下若干浅到几乎辨别不清的脚印。 院门外好像是出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他一步一步走得不疾不徐,可小秋能感觉出来,他的心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从冷眼旁观变得起了波澜。 依稀是有点高兴。 不过等出到院子外,令他感到高兴的未知事物还没映入眼帘,门口刚好经过两个穿着眼生的年轻人。 那两个年轻人的着装带有一种年代感,不够现代化,却也说不上是古香古色,像是正处在一个时代由传统走向革新的过渡期间。 “你出来做什么?”两个年轻人都被小秋的出现吓了一跳,像是完全没想到他会出院门,其中一个飞快抬手按了一下胸口,接着竖起眉毛冲他嚷,“不是已经提前说好了,今天是难得在本家办喜事的日子,你会一直呆在院里不出来吗?” 另一个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与他口快的同伴相比,他似乎有着更深的顾虑与忌惮。 他不动声色在背后拉了旁边人一把,另一只手按在后腰:“如果你是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去传个口信,但各类庆典喜事你不方便露面是已经持续很多年的规矩了。你不会想要在今天坏了规矩,对吧?” 从寥落院落里走出的人没有接腔,冷冷淡淡看着他俩。 气氛正僵持,眼见两位路过的年轻人神色越来越紧绷,手按在后腰的那个都快要从腰后拔出什么了。 忽然,那已经握住鞘的手指就被什么东西给打了一下。 年轻人受惊而起,弓身腾转的样子像只被惊飞的鸟, “别慌。”后方新来的一人说,“就是一颗干红枣,还不值得摆出你们家独门的起势招。” 雪地里果然静静躺着一颗大红枣,果实饱满,表皮干燥。 刚才就是这玩意精准砸上了年轻人之一的手,打断了他蓄势待发的动作,他与同伴齐齐转身,神情戒备。 小秋一时被两人忘在身后,如同影子一样缄默的人也朝来者抬眼—— 前方的风雪之中,那人迎着纷扬的雪花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