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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经历的多了,也看淡了不少。苏春桃打上第三瓶点滴的时候,向秦尚开了口。 “儿子啊,你妈是不是出啥大事了。愁眉苦脸的哭丧一样。” 秦尚在一旁坐着,像座石雕。 “对自己说话也这么狠。” “快点的,你妈扛得住,我自己的身体我得清楚。” 秦尚看她,拿出一张化验纸来,上面各项检查看得人眼花缭乱。后面叠着一张CT,有个不小的阴阳罩在上面,压抑的厉害。 “让你之前不重视。”秦尚指着那块阴影,心里堵着,说不上来的感觉,“这块癌变了,乳腺癌。” “老老实实躺几个月吧,专门教训你不注意自己身子的。”他顿了顿,没接着说一连串的专业术语。 苏春桃抓着那张滑不溜秋的片子,“哦”了一声,留下一句“这就算是癌症啦啊?”。 主治医生是个有点发福的地中海,四十多的样子,人倒是很和蔼。 苏春桃表面看起来平淡得很,但人对癌症这东西总还是惧怕的。 怕的不是病,而是后面代表的死亡信号。 主治医生姓刘,乳腺癌的老专家,和苏春桃说了些注意事项,最后有安慰说中期的治疗成功率还是比较高的,让她放心配合治疗。 秦尚把苏春桃送回病房后又来找了刘医生。 医生的每一句话都不加,却省略了不少前提。刘医生经验老到,知道怎么安抚病人,也知道对于家属,实事求是才是最重要的。 治疗方案已经初步和秦尚讲过。 两种选择,一是手术化疗,一是药物压制。 后者更多的针对晚期病人,如果想活命,化疗是唯一选择。 乳腺癌不是什么罕见的病,国内外都有专项研究,使用靶向药治疗,配合化疗和其他治疗方案的话治疗的成功率不低。 这话是对苏春桃说的。到了秦尚这,就还要加一句,“选择什么样的靶向药治疗”。 目前最有针对性的靶向药是国外进口,价格昂贵,但疗效好。 苏春桃是个体经营户,没有铁饭碗傍身,社保都是最普通的。 住院费和药费只报销了几百,基本上不起作用。所有的治疗费用都压在了秦尚身上。 “你mama这个情况还是比较良好的,心律不齐,呼吸困难,都是肺部转移的迹象,但片子看起来还是干净的。及时治疗的话,成活率很大。” “药物这方面我之前大致和你讲过,靶向药很关键,同时价格也会上去。医院这边也要和香港调货,不适应治疗也是可以的,根据经济情况考虑吧。” 刘医生开出两张单子递给秦尚。单子是机器打的。比之前手写的那张详尽很多。 两种治疗方案的使用药物和大致花费都很清楚。还标上了预期效果。 苏春桃的命就被搁在这两张单子上,一张是带着篱笆的坚硬外墙,另一张却是大海中浮沉的小舟。 秦尚看了一眼,推出去了一张,说:“钱的事我会想办法,您尽力治好我妈。” 第47章 刘医生收起单子,开始打印单据和接下来需要的化验单,药物清单。 “你母亲的医保报销不了太多,我这边尽力给你争取。第一个治疗周期的账单先给你打出来,钱的话我也可以尽力给你宽限。” “谢谢医生。”秦尚把卡递过去。 一张一张的收据账单在“滋——滋——”的声音中被吐在桌子上。 卡上的余额被划去了一大半,秦尚拎着一沓单据和一个挂在头顶的数字回了病房。 刘医生是和蔼的,善解人意的。 多年的见识和经验让他能够快速的识别病人的情况,然后给予最适合的治疗方案和帮助。 但病人和家属却没那么幸运。每一个躺在病床上,坐在化验室,甚至是行走在医院的人,都可能面临着人生的第一次。 他们很多蹒跚学步,不知所措。身体的衰退来得突然,疾病来得凶猛,没时间留给抱怨和绝望。 日子总要过下去,多少个在医院里疾走的人,早就成了旋转的陀螺,不敢停下,但又在原地转圈。 苏春桃的病房有两张床,另一个也是乳腺癌患者,三十多岁,陪在床边的是他的丈夫。 女人情况比苏春桃要好,早期,做了手术就没什么大事了。 病房里气氛挺融洽,没什么病气。女人和她丈夫都是开朗的人,喜欢和苏春桃聊聊天唠唠家常。 秦尚和刘医生一谈就是一下午,天都滚起了黑红的边。 推开玻璃门的时候,有饭香传出来。铁饭盒碰撞的声音连带着一阵他有点耳熟的笑声,听起来像是乡音,把秦尚拉回了实地。 白盖着被子的苏春桃旁边站了个裹着羽绒服的人,围巾也没来及去,忙着把吃的摆出来。 铁饭盒是他家橱柜里的老古董,裹着羽绒服的人是他几个月前捡回家的流浪猫。 因为要赶着看苏春桃,秦尚今天起得很早。 他表面上处变不惊,什么事都有条不紊,实际上还是有些慌了神。 比如忘了烧烤店,比如忘了裴冀丁。 这些在他看来都是要被推后的东西,是岁月安好里更上一层的事物。 苏春桃的病像是生活的巨坑,晦暗,也真实。 秦尚能够平静地面对,也做好了失去很多东西的准备,却没想到他以为存在在圈外的裴冀丁竟然跳进了深坑。 无论是一时的援手,还是单纯的怜悯,秦尚都在叮叮当当的铁饭盒声音中,感觉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暖意。 他和裴冀丁相识不到一年,相处模式大约是大发善心的路人和街边有野性的流浪猫狗。 他习惯了作为一个类似长辈的身份来看待裴冀丁,就像对待一个孺子可教的小孩。却不习惯这人摇身一变,突然成了能帮着他支起半边天的朋友。 苏春桃发现了推了半扇门的秦尚,喊道:“杵着干嘛。你瞧瞧人家小裴,比你这个亲儿子都关心我,还知道来送饭。” “秦哥忙别的了吧。”裴冀丁帮着他说了一句,递过去一双筷子,“吃了吗?” “没。”秦尚接过筷子。 铁饭盒有些年岁,不保温,但胜在量大。 上下三层,两份菜,一盒米。被正上方的吊灯照着,油光锃量的卖相不差。 秦尚看了眼一边站着的裴冀丁,有些诧异:“你做的?” 裴冀丁还在往外拿汤,闻声转头瞟了秦尚一眼:“不然呢,你家还能有田螺姑娘?” 饭菜很有讲究,一荤一素外加一个汤。荤菜是香菇炖鸡,素菜是蚝油生菜,汤是鲫鱼豆腐汤。算是不错的病号饭。 秦尚吃了口菜,说:“不错,田螺王子得我真传了。” “要脸不,我是田螺王子得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