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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边倒的义正言辞的声讨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逐渐地也开始有站在吕雯这一边的声音出现。 “你们那些口口声声说支持同性恋的,恐怕是活在乌托邦吧。你有本事回去跟你周围人说你是同性恋,要是他们歧视你,你千万义正严辞昂首挺胸云淡风轻地从这群无知庸俗的人当中走过去,留给他们一个来自高尚的灵魂的鄙视的眼神。好好接受现实行么?在我们社会,你是同性恋被人家知道了,你和你的家人就是会被踩到尘埃里被人看不起。题主的儿子思想年轻恐怕可以不在意,你们想过题主为人父母的,一辈子的传统观念遭受这种冲击,在他们传统的亲朋好友圈里是什么滋味?说题主自私的你们不觉得她儿子也很自私吗?” “楼上的三观我也是醉了。那我还不想结婚不想生小孩呢,在我爸妈朋友圈我也是异类,我要为了让我爸妈好受而去强迫自己结婚生子吗?题主的儿子是同性恋是个事实,又不是什么可以纠正的错误,我们劝她接受现实不要歧视同性恋有问题吗?难道我们要劝她把她儿子送去杨教授那里电击治疗?” …… 有了辩驳的声音,底下的回复愈加激烈,俨然从一个家庭问题讨论到了社会问题。 如果那些在网上讨论的人可以召开辩论大会的话,何初阳仿佛就身处于舞台正中央,吕雯就站在他的对面,数不清的议论声围绕着二人,或是义正严辞的伸张,或是冷静清醒的分析,抑或是现实的摇头叹息。 吕雯作为一个传统的父母辈,面对着网络上各种她从未听闻、从未思考过的言论,似乎已经有些无力招架。 最终她在追问中进行了最后一次更新,时间是昨天: “你们说我食古不化也好,观念腐朽也好,我的儿子就是我这一辈子的心血,我希望他能出人头地,也希望他能一生顺遂,而不是走上一条艰难崎岖的不容于社会的道路。更何况,如果他不结婚生子,今后他老了病了还有谁可以照顾他?我看了你们的所有回复,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必然无法受到你们的认可,但是你们也同样无法改变我的想法。” 何初阳沉默着退出了APP,将手机放回了吕雯的包里。 他的视线掠过吕雯睡着后仍显得过于严肃的侧脸,和她发间难掩的银丝。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笑了一下,这反应如此猝不及防,令他自己也没有意料到,因而那个尴尬又嘲讽的笑容还未扬起到嘴角,便如打在湖面上的石子,倏然消失了。 他的人生,何以至此啊。 那天晚上,母子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何初阳出言打破了惯有的安静。 “我明天开始想重新找一下合适的工作。”他低头看着饭碗,状若不经意道。 吕雯愣住了,过了几秒钟她才清了清嗓子道:“嗯,啊,你是得开始找工作了,老待在家里像什么样子。不是我说你,之前好好的工作说辞就辞了,你以为现在找工作很容易?” 何初阳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吕雯挑了下眉头,没有再多说。 两个人沉默着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很快。 “我吃好了。”何初阳拿起碗筷站起身。 吕雯突然出声道:“你跟那个人……断了没有?” 何初阳背对着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断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没有给吕雯再多发问的机会。 大约是心态有了变化,如果不是想着挑挑拣拣,以何初阳的条件,找一份高不成低不就的工作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这一次却是轮到吕雯不满意了。 “不行,什么理财经理,那不就是销售嘛,大专的都可以去做,门槛那么低,你怎么能去?”吕雯听说何初阳面试成功了一份工作,起先还挺高兴,一明白是做什么的,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何初阳倒觉得现在很多事情对他都像是无所谓似的,没什么太大反应,只就事论事道:“门槛高的工作我也不是很容易找,反正先做起来吧。” 吕雯直摇头:“你要去做这个,我还何必送你出国念大学,随随便便国内混个文凭就可以去干。找工作不是儿戏,宁缺毋滥这个道理你懂吗?” 何初阳也不坚持,“那行吧,我再看看别的。” 吕雯看着他,叹了一口长气,皱着眉头进屋去了。 何初阳没有想到的是,过了几天,吕雯突然告诉他,工作有着落了。 “你还记得戴婧吧?就是你爸以前的领导,原来跟我关系还不错,你小时候我带你去你爸单位的时候你还经常叫她戴阿姨的那个。她老公是xx银行A市分行的副行长,他们财务部门刚好缺个人,他已经跟下面打过招呼了。” 何初阳愣住,待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之后,不由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去……找她?” 这个戴婧以前确实跟吕雯算是相熟,不过那也是看在下属家属的份上,并不算有什么很深的交情。吕雯这种脾气的人,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少心思送了多少东西,才求得人家帮了这个忙。 “是啊,她人还可以,何况看在你爸的份上,她还是愿意帮这个忙的。”吕雯没表现出什么情绪,可能是因为帮儿子搞定了工作,她的眉目间反而还有几分轻松。 然而何初阳根本难以想象像自己母亲这么要强的人,是怎么抛开了面子去找前夫的前领导,还是为了她这个以前一直被人夸赞“前途无量”的儿子。而她却将那些完全可以想象的闲言碎语挡在了背后,转头只告诉他,工作搞定了。 如果是以前的何初阳,这样一份工作摆在他眼前,大概只能提醒他想到自己当初的失败和错误的选择,想起令他憎恶的专业,他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更何况,如果他接受了这份工作,那他之前的毅然离职和妄图奋力挣扎,又算是什么呢。 然而今时今日,他好像一点想法都没有了,可能是力气用尽了,兜兜转转地回到了原地,却挣扎不动了。 “好啊,”何初阳听到自己说,“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入职?” 夏天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秋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 就像某一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穿着短袖好像有点冷了。 银行的入职流程走了挺久,等到何初阳终于正式入职的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第一天报到结束,何初阳并没有认清部门里几位同事的脸,其他人对他的到来也显得不冷不热。 下班的时候,何初阳才发现,这一天就算过去了。 这一天发生了什么,他却好像想不起来。 走出大楼,肺腑里吸到了属于秋天的凉意,何初阳在原地站了好几秒,一时之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