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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空荡荡的,已经没有半个人了。 我缩到角落里,想让自己暖和一点。 卫泱死前曾说,活人骨死后会魂飞魄散,再没有来世可期。 若想保全我的魂魄,除非将我的魂魄带回淮河。那里有通往冥间的路。 卫泱说,淮川其实便是冥界的忘川。 那些我所曾看到的金灯花,便是只生长在冥界的曼珠沙华。 只是我是在秦地被复生的,因此死后魂魄只能留在秦地,不可能再回去了。 传言以往也有魂魄被带回的先例,只是能载得动魂魄的人,付出代价却是沉重的。 传言说,若要将我的魂魄带回淮河,须得是这世早逝,却迟迟没有轮回,且下一世本应很圆满的人,以永生不得超度作代价。 我闭着眼睛,摸着那只守鹤,心想:我的寿命已尽,若一会儿苏澜见到我这副样子,定要被他看出我命不久矣。 我怕极了。 双腿渐渐地没有知觉了。 卫泱的生命力在我身上缓慢地消散。 我闭上眼睛,又想到苏澜。 我走后,他会好好吃药吗? 他说要带我回秦地的。是我食言了。 脚步声匆匆从外面传进来,我浑浑噩噩地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起来。 是苏澜带人来了么? 我挣扎着起身,昏昏沉沉地挪动脚步,伏到了门边。 那脚步慌乱,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苏澜还是来了。 可我听了很久,却没再听到旁人的脚步。殿内极静,只有他的脚步声,无限的回响。 他竟只身来寻我。 可是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呀。 我的眼睛红起来,根本不敢去想,他是如何踏过城外如山的尸首,闯进这里的。 我曾料到他会来救我,却没料到……他会放弃一切,不管不顾地只身来寻我。 “晞儿!”他音色急切地唤我。 我没有动,他却在纱帘后停下。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似是感到了我的气息,却又无从确认。 我就在他身后,屏住呼吸。 卫泱的话隐隐约约地响在耳边。 ——活人骨,可医百疾。 过去我最喜欢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漆如沉星,最是漂亮。 他不该有弱点。 苏澜的眼睛赤红:“出来!” “你在哪。” 他提着剑,四处寻我,眼前却早已什么都看不见。 “晞儿!”他的声音嘶哑,更像是低沉的哽咽。 我隔着纱帘,将头贴近了,很久没有动。 他的心跳就在耳边。 仿佛只有咫尺。 可是短短的距离,却又像是隔了一辈子。 我死后,他会是千古留名的帝王。 双腿几乎站不起来了。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站起身,朝他的剑撞过去。 剑无声穿透了身体。 我闷哼一声,最终稳稳地落入他的怀抱。 “苏澜。”我被他抱在怀里,满足地笑,声音像极了撒娇。 他的手好凉。 只可惜这么久了,我都没有叫过几次他的名字。 不知为何,被剑贯穿的那一刻,我的眼前忽然浮现起了不眠节的那个吻。 他的眼睛里是星光般温柔的笑意。 而那个吻,柔软沁凉,印在我的唇上。 如同此刻穿透我皮骨的这把剑一样冰凉。 恍惚间,我似又见到那日漫天的万家灯火,浮沉在深蓝色的夜幕中。 我的视线迷离在渺渺星辰之中。 恍惚却见,那日他送我的那盏橘黄的暖灯在我面前缓缓降下,落在我面前。 上面写的是: 百年千年,岁尽与共。 大雪翻飞。 我便在这样的阑珊夜中,沉沉合上了双眼。 【活人骨,完。】 第51章 千秋同梦 (上) 外面一日,燕地一年。 去燕地的路途太远,沐沐有些乏了,于是靠在马车的软榻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层薄被落在她身上。她睁开眼,看见苏寻玉骨修长的手,风掀起他的衣袖,哗啦啦地翻涌,隐隐一阵清香。 她很喜欢这种香气,于是又合上了眼。 卫泱给了她七日,换在燕地,便是七年。 七日过后,便是魂飞魄散。 沐沐很快又酣然入眠,睫毛颤巍巍的,映得一张脸苍白没有血色。 对面,苏寻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不在的这几日,听说宁王被剿灭,卫泱身死。靖远侯护驾有功,风风光光去了秦地受赏。 而苏澜竟病倒了。 这之后,一切朝事尽归陈怀安掌控。 对面沐沐睡得香甜。苏寻看着她,心想,外面发生了什么,都再与他无关了。 如今卫泱身死,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当初他带卫晞进宫时,卫泱兑现了他的诺言,将沐沐带给他。她还是生前的模样,一分一厘都不差,他已经满足。 尽管她的心智,无异于六七岁的孩童。 那日卫泱说会把沐沐接过来,苏寻在府上等了许久。 卫泱特意强调了,沐沐虽是复活了的活人骨,情况却与卫晞并不相同。 但他并不想理会那些。 若要用一个词形容苏寻的前半生,便是“风光”。 这种风光绝不是短短一时的,更是常态。 陆家家世显赫,满门英杰,与秦君世世代代都是世交。而他从出生起,光鲜亮丽的人生里,便没有什么是不完美的。 陆家长辈要他辅佐苏澜,而他一一照做。苏澜想要统一四国,他亦想要挥戟扬沙,驰骋沙场。 在他的人生中,从没有缺憾二字。 喜欢他的姑娘很多,门第皆是显赫。往来求亲的高官贵人络绎不绝,可他始终不为所动。 他也曾见过一些姑娘,有的爱慕他身姿英武,有的夸赞他年少有为,有的看中他身后的世家。 他只笑笑,相似的话不厌其烦。 在他心目中,他应该会娶一个不同寻常的姑娘,一个像他一样拥有着完美而显赫身世的女子。 可最终他却爱上了那个平凡的姑娘。 而她的喜欢亦无别的理由,依旧是老调重弹:爱他的容貌,爱他的身姿,爱他的意气风发似少年。 他却头一次如此受用。 若一个人曾经碰见过对的那个人,他会知道,一切都不再一样了。 那日卫泱迟迟没有将人送到他府上,他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空寥寥地等。 他醉醺醺地想,这府上未免太过冷清了。若是有位女主人,定然会热闹起来。 不知不觉中,他握着酒杯,睡着了。 他睡了很久。昏昏沉沉的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梦里是他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