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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有一个能容我放声大哭的地方。 今日不杀苏澜,姜国定又倾覆,故土又将化为一片废墟。 我闭上眼睛,将那柄刀插入他的心口。 第28章 前尘25 我的手上浸透了他的鲜血。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他果然缓缓转过身来。 我踉跄着松手。 他直视着我,仿佛要看穿我到骨髓里去,眼神却并无我预料中的怒恨。 相反,那双幽深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我,沉静至极,连一声痛哼也无,冷静得骇人。 仿佛正如预料之中。 而我便是正落入圈套,待宰的羔羊。 原来他早就在等我这一刀。 可笑我还在犹豫是否要杀他。 我的双唇开了又合。 “卫晞。”他的声音冒着寒气。 他握紧了刀刃,将它一点一点地拔了出来。 “秦人的心,生在右边。” 他的声音极慢,却充满了嘲弄。 我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脸色苍白地看着血从他的伤口不断涌出来。 他却仿佛毫无知觉,啐骂一声将带血的刀刃掷在地上,冷刃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陵阁下方才还在高呼欢庆的万众,此刻皆目瞪口呆,一片静籁无声。 还未从喜悦中脱身的秦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君王被我朝心窝上扎了一刀,汩汩鲜血浸透了衣袍。 变故来得太过迅猛:刚刚还忠贞不渝的卫姜公主,反手便将刀送入了她夫君的要害,众人惊骇,久久不能回神。 哗然之后,便是愤怒爆发。 而苏澜仿佛没听到一般,只紧紧盯着我,眼睛也未曾眨一下。 血从他的唇角流出来。 “看来,卫泱将你教得很好。”他的声音克制冷静。 我握紧了双手。 他冷笑一声,黑眸幽深不见底:“你就没想过,我死后,姜国当如何?” 自然是想过的。 但我不肯服软,亦不能示弱。 本就不是我的错。 他杀了我,杀了沐沐,如今还要夺走姜国。 我已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最后的奋力一搏。 “总好过……同你这个乱臣贼子同流合污。”我咬牙切齿,见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可我已不害怕了。 我很想说话,但是喉咙却一阵阵甜腥。 我知道是苏澜在暮雪粥中下给我的慢性毒药起效了。 卫泱说过,我中的毒并不致死。而今兴许是被口脂上的毒引发了,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灼烧。 从饮下暮雪粥的那一刻起,我的命便被点燃,消耗着,踏上了一条再也不能够回头的不归路。 正如他希望的那样。 永不会再有暮雪白头的那一日。 我的瞳孔渐渐失去焦点。 眼前又浮现出那日他对我说:谈什么喜欢?你未免有些自作多情。 接着脚下一软,几乎支不住身体,我扶着墙沉沉喘着粗气。 朦胧中,苏澜的表情似生出一瞬的慌乱,仿佛一切脱离了他的掌控,而他从未预料到这般的结局。 见到他薄怒的样子,我很欣慰。 不知是不是毒发的缘故,眼前竟生出了幻觉:我仿佛看到他一边捏着我的下巴,瞳孔满是盛怒,一边嚷道:卫晞,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我腹诽:这台词倒很像那些恶俗话本子里抄来的,狗血得很。 只可惜我已神志不清,昏沉一晕,倒了下去。 我险些死在这场大病里。 不知昏睡了多久,我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我果真成了卫姜公主,而姜国不仅没有亡,且与秦永结百年之盟。我坐在梳妆台前,小郎君仔细替我束发,修长的五指绕过青丝。 他的手有些凉。我禁不住乱动,却被他一只手按住。我自是不从,又伸过手去弹他的脑袋。就这样渐渐嬉闹在了一处,末了,是他沉沉的吻。 梦醒了。 “陛下,她退烧了。”沉沉柔婉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 细密的睫毛刮着我的脸,痒痒的,仿佛什么虫子落在脸上。 我半闭着眼使劲将那人的脸推开,嘴里含混不清道:“好大一只苍蝇。” 于是苏澜的脸更加铁青了。 脸颊还残留着高烧后的绯红。我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顿时又紧紧将眼睛闭上。 我要死了。 行刺未遂,他一定要杀了我。 没想到过会儿有什么柔软冰凉的落在我额头上。 我心中一凛。 再睁开眼,苏澜却早已起身,淡淡瞟了我一眼,便转身走了。 最后,出乎我的意料,苏澜并没有杀我,只是将我关在偏殿。 医官每日都来,确认我的情况。 虽说口脂的毒已解了八九不离十,旧毒却依然焚心一般烧得灼热,但却比之前缓解不少。 我大抵应当是有史以来死得最体面的刺客了。 偶尔苏澜会来给我喂药。——不如说是强行灌药。 他从来一言不发,我便也同样一言不发。 我不知他这样续着我的命意欲何图。要杀我的人是他,要救我的人亦是他。难道他就愿意看见我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的样子? 而他喂过药便走,不曾多停留一刻。 几日后,秋辞来探望我,听她说是苏澜默许了的。 秋辞对我说,秦人厌战。关于是否出兵攻昭一事,朝中早有分歧,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而绝大多数百姓都是盼着自己的儿女早日归家的,更不屑于强占了昭国。 这显然不能成全苏澜的野心,于是他故意激我,逼我到绝路。 当日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捅了秦国的国君,激发民愤,却正中了苏澜下怀。 此事一出,朝中两派风云大变,最终主战派大获全胜。而苏澜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出兵姜国。 说到这里,秋辞顿了顿,眼神复杂地问我:“你后悔吗?” 我摸着下颌,皮笑rou不笑道:“我只后悔……那一刀捅错了地方。” 若不是静仪害我,使我体力不支,我大可以再多补上两刀。 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对我说:“卫晞,静仪公主死了。” 我一愣。 静仪公主死了。 她的死算不得体面。 甚至称之为惨状,也是贴切的。 听人说,她被割了喉,横尸于庭当众曝晒了半日,最终被草草弃于乱葬岗。 但没有人记得她。 连她生前唯一惦念过的秦国皇帝亦没有为她留存半分温情。 宫人们静静地前来将她的尸首抬走,一只蝴蝶落在她未能合上的双目上,似是代替她的主人最后一次凝视这个人世间。 口脂涂毒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