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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磨自己,真正放下时,才能明白彼时的楚策身处何等困境。 “不是,不。”楚策竭力压抑哽咽,却还是能听出颤音,“是我为天下放弃了你。” “那又如何?”梅庚无奈单手捧起了少年的脸,果真见他眼眶泛红,轻叹着一笑,“你做得没错,从来都没错,瞧,老天都舍不得你这位明君,将你送了回来,也让我有机会补偿你,但是……” 梅庚撑起身来,将人也揽入怀,替他理了理松散的素白里衣,敛着眼轻轻笑道:“说到底你欠了我母亲与西北军的性命,杀了你我又舍不得,不如便以身偿债,如何?” 楚策怔怔地望着梅庚近在咫尺噙笑的容颜,他不再阴沉压抑,仿佛刹那褪去冰霜,春回大地,恍惚间,依稀瞧见了昔年的西平王世子,桀骜不驯,张扬恣意。 湮灭在仇恨与时光中的少年回来了。 有人在过往中曾独自许下矢志不渝的誓言,即便曾迷失本心,仍愿为爱从岁月中将之拾回,从此无论黄泉人间,再不是踽踽独行。 —— 西平王荣耀还朝,战功赫赫,文武百官皆在宫门前迎接,独独淮王殿下称病未至,朝中众说纷纭,或是以为避嫌,或是以为二人有所嫌隙,但总有知内情者。 例如陆执北。 还朝当日事物冗杂,梅庚却大半夜入太尉府找他讨药,瞧他行色匆匆之态,陆执北便猜着了些什么,次日早朝还不见西平王与淮王殿下,陆执北便更为肯定此事。 多年来修成正果,做兄弟的自是同喜,陆执北当日便寻了风溯南与虞易,备下贺礼送入了淮王府,奈何西平王与淮王殿下在卧房中不曾踏出一步,三人便被请入了待客偏堂,瞧见了神色淡淡的幕僚柳公子。 淮王殿下一晌贪欢病倒,淮王府的事物便只能交由柳长诀处理,以及被刘管家送来的西平王府公文。 柳公子向来漠然的神色此刻阴云密布,见三人备礼而来,淡淡道:“西平王还朝,礼怎的送入淮王府来了?” 风溯南笑眯眯地道:“这可不是给梅庚的,这礼乃是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而送。” “……”柳公子眉目间的乌云又多了几层,眼看便要打雷下雨,掀唇冷笑:“哦?” 风溯南一个哆嗦,往后退了一步。 陆执北和虞易交换了个眼神,前者满目疑惑,想不明白风月公子为何发难。 虞易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满是公文的桌案,心下了然——淮王殿下与西平王逍遥快活,着实苦了柳公子。 被扫地出门的三人站在淮王府门口,风溯南心有余悸,旋即斩钉截铁道:“这个柳长诀,不是喜欢梅庚,就是喜欢淮王。” 陆执北肃然起敬,颇为赞同道:“还,有些道理。” “……”虞易不是很想搭理二人,敛了敛广袖施施然地下了台阶,“你们便在此继续守门吧。” 就柳长诀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性子,无欲无求恨不得四大皆空,只差堕入空门剃度修行,还能喜欢上谁? 恐怕他那个弟弟从乱葬岗爬回来的可能性更大些。 —— 全然不知此事的西平王正喂淮王殿下用膳,两年多不曾动过手仍旧熟稔非常,喂完了便唤人将餐具拿下去,搂着吃饱喝足的淮王殿下逗弄。 但楚策不是个荒yin无度的王爷,他拍了拍腰间那条手臂,“该办正事了。” “嗯。”西平王懒散应了一声,便将人往榻上摁,准备办正事。 楚策一惊,瞥了眼外头晴好的天色,护住了衣带不许扯,“青天白日的,你莫乱来。” 谁料梅庚索性拽开了宝蓝长衫的衣襟,笑意盈盈,俯下头吻了吻小家伙的侧颈,“白日宣yin才有意思,听话。” 似乎是瞧出楚策意图反抗,梅庚索性扯下腰带捆了那双手,另手顺势放下床帷,层叠帷帐遮了日光,昏暗床榻自成天地。 为了等小家伙长大,他忍了这些年,一朝开荤,连书房都不顾及,还在意青天白日? 胡闹数日,梅庚才恋恋不舍地放过了筋疲力尽的淮王殿下,披上锦袍,衣冠楚楚地去朝南坊赴约。 听闻西平王总算从温柔乡中抽身,风溯南便在朝南坊摆下宴席,美名其曰为西平王接风洗尘。 陆执北和虞易自然赴约,三人到得早些,梅庚姗姗来迟,刚一进门便被罚了三杯酒。 数年未见,风溯南近乎垄断永安半数商路商铺,陆执北也已被安排进兵部任职,年初时虞致壬病逝,虞易继承侯府,如今已成了永定侯。 挚交再见,并无生分,推杯换盏间,熟络寒暄,插科打诨。 本就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前世惨烈万分,如今见他们活生生地在眼前嬉闹,梅庚眼底便满是笑意。 “哎,梅庚。”风溯南端着酒杯,已有微醺之态,“怎么不带你家小殿下出来?” 提及楚策,梅庚眼底顿现柔和,轻缓笑道:“小策还在府中睡着。” “柳长诀也在淮王府?”风溯南忽而正色。 梅庚颔首,便见风二少猛地一拍桌案,气吞山河:“梅庚!我跟你说,这些年柳长诀日日在小殿下身边晃荡,你可要小心他。” 梅庚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他言下之意,一时哭笑不得,“是我亲自上门,求着人家这些年保护小策的。” 风溯南哽住,当即道:“那他一定是喜欢你,若因妒意对小殿下下手,那也不无可能。” 梅庚被风溯南的奇思妙想震惊到。 谁知陆执北也幽幽地附和了句:“风二说的,有道理。” “……” 梅庚和虞易对视一眼,遂沉声询问:“他们一直如此……有想法?” 虞易沉重颔首。 梅庚一时无言。 第一百零三章 九转洛阴 永安城外,草木萧疏,霜寒白衣的身影在野草间踉跄逃窜,淋漓下鲜红的血打湿白衫,晕开大片大片的艳色血迹。 嗖—— 一道光影闪过,锋利而精致的小巧羽箭没入白衣,染就大片赤红的脊背再添涓涓流血,那人动作倏尔僵硬,轰然倒地。 数道黑衣人影靠近,瞧着勉强半跪在地的白衣女子,随时准备补上一刀。 那女人苍白唇边染着血,又蓦地咳出鲜血来,大抵是知自己在劫难逃,索性切齿狠声:“咳……杀,杀了我也无用,消息,消息我已传……” 虚弱声音戛然而止,女人睁着眼倒在野草之上,额心插入一枚精致羽箭。 追杀者缓缓放下弩,彼此一个对视,有人哑声道:“她说消息传回去了。” 先前以弩箭射杀白衣女子的黑衣人沉吟片刻,道:“撤,先禀告主上。” 黑衣人离去,徒留尸身于荒郊野外。 —— 淮王殿下痊愈后公务自然不能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