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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香味俱全。” 竺法深嘴角一抽,“你当做菜呢?” 王悦低头闷声喝茶,没敢吭声。 竺法深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对了,你和谢家那后生的事,你父亲和我聊了,我听了觉得还挺有意思。” 王悦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眼竺法深,愣了许久,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找你来,是找你做说客?”他又问了一遍,“不是吧?” 竺法深点点头,笑道:“是啊!你父亲写信请我来当说客,让我劝劝你,我来的路上想了好多天,不知如何开口,可你父亲又已经拜托我了,我不说一番,你不听一番,这事咱们俩人都交代不过去。” 竟然真的是请竺法深当说客!王悦一时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王导到底怎么想的?让竺法深来当说客,这还是打算劝自己了却红尘遁入空门?这未免太可笑了吧。而竺法深竟然还真的答应下来了! 王悦喝着茶看着竺法深,良久才道:“世叔,当说客行,我听你说!不过,”王悦顿了下,“你能不说佛经吗?” 琅玡王家的家训,余杭山寺的佛经,这两样是王悦平生最不想碰的东西。 竺法深明显顿了下,“我又不劝你出家,我给你念哪门子的经?” 王悦犹豫了一会儿,“那世叔你的意思?” “这么着吧!我同你讲个故事,我们出家人都喜欢讲故事,我随口一说,你随意一听,这事咱们就混过去了,你父亲同谢家那客人一时半会儿也聊不完,你也不差喝盏茶的工夫。” 王悦一点点转着手中的茶杯,“世叔你说。” 竺法深笑了下,清了清嗓子,“二十年前,长安城有户外地来的富贵人家,家底丰厚,令人钦羡。这家有位闲散公子,托祖上功德,吃穿不愁,二十年来活得潇潇洒洒,自以为是一号人物。既是洛阳金粉故事,这故事里头怎能没有美人?这平生顺风顺水的富家公子瞧上了家中的一位婢女,美人如玉,君子无双,两人一见倾心,互赠双鲤,不久便私结连理,故事要好听,那自然不能没点波折风浪。” 竺法深看了眼王悦,继续说下去,“不久,这两人的事教那富贵人家的长辈知晓了,原以为不过一对石崇绿珠的佳话,不料那公子气傲,说要许那婢女什么姻缘,这便是极不识相了,一介卑陋婢女,如何做得了这富贵人家的女主人?如此一来,便犯了众怒,那富贵公子自诩情深,也肯为那婢女豁得出去,扬言不带一金一银与那女子做避世去做一对乡野夫妻,那公子的双亲得知后大为震怒,书香人家,动不得刀兵,你猜他父母最后如何了?” 竺法深卖了个关子,望着王悦,王悦顿了会儿,“把那婢女赶出去了?” “错了,公子那双亲是朝中重臣,如何能让家丑外扬,他们拦下了那对可笑夫妻,心平气和地说要请两位喝碗茶,坐下聊聊。那公子喝完茶昏睡过去,醒来却发现那婢女已经成了他父亲的妾侍,公子大为愤怒,心疼发妻,又痛恨双亲言而无信,对着祖宗祠堂立誓平生不娶妻,不生子,灭绝人伦。” 王悦顿了会儿,“最后长辈妥协了?” “不。”僧人笑了下,“他们喊来了三十位貌美女子,将那公子绑在祠堂之上,每日灌入慎恤胶与米汤,jianyin了两月,直到有两名女子怀孕。那婢女啊,她被迫在一旁睁大眼看着,痛苦万状,终于找着机会一头直接撞死在了那公子的身旁,血溅了满地。” 王悦手中的杯子倏然掉落,茶水泼了自己一身。 竺法深伸手将那杯子擦干净,重新放在了王悦的手中,他轻轻望着他笑。 王悦僵硬了很久,终于低声问道:“那公子,是不是在家排行第二?” 竺法深轻点了下头。 王悦的脸色刷一下惨白,他望着那笑着的僧人,压着颤音低声喊道:“二叔?” “故事讲完了。”竺法深收回手,望着坐在对面的子侄辈的王家少年,“这个故事,讲的是子嗣与人伦、讲的是情爱与门户,讲的是人间求不得。”他盯着王悦手中的茶杯。 王悦猛地起身扔了那只杯子,头脑随即一片混沌,站立不稳地他又重重坐了回去,手狠狠撑着桌案,青筋一根根跳出来,“二叔。”他抬头,不可置信又带着惊惧地望着喝着茶的僧人。 茶里有药。 竺法深看了会儿王悦,低声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王悦摇了摇头,冷汗一层层从后背冒出来,他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二叔!”他想起身,可眼前又是一片发黑,浑身都没有力气,他摔了回去,他望着王潜,整个人毛骨悚然。 竺法深看着王悦的脸色,脸上终于没绷住,他极轻地笑了声,却又立刻强忍着笑,冷脸道:“现在知道怕了?也不想想,你父亲就你一个嫡子,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要了,你便跑得了?” 王悦已经分不清什么情况了,一张纸按在了他面前,他勉强看清是张朝廷调令。 竺法深抬手给王悦倒了杯茶,递到了王悦手边,终于笑道:“你父亲说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支我过来吓唬吓唬你,我骗你的,谁家父母能对亲儿子下这种手?” 王悦愣住了,“什么?” 竺法深笑了下,“你父亲看不下去了,让我过来奉劝你,把调令签了。你是中书侍郎,这东西要你亲笔写,上头还要盖上你的章。” “什么调令?” “谢陈郡的调令,调他去广州当司马,你当断不断,非得要等到如今别人帮你断。” 广州?广州离建康何止千里,这是变相地发配边疆!王悦忍着强烈恶心的冲动,低声道:“我不会签的,王导想调走谢陈郡,他可以自己写调令!” 不是你签的,那还有什么用? 竺法深看着王悦强撑的样子,心里直骂这孩子活傻了,眼见着王悦不知道第几次摔下去,他终于忍不住抬手扶了下他,给他把桌上的茶灌下去了,“好点了?好点了吧?还恶心吗?”他极轻地拍着王悦的背,“腰直得起来吗?” “我不会签的。”王悦伸手把那张调令推开了。 竺法深慢慢收回手,看了会儿低着头的王悦,“我向你保证,这东西签了没大碍,谢陈郡走两日我亲自去求你父亲再把他调回来,你把东西签了。” 王悦已经慢慢恢复了些,“不行,我不能签。”他抬头平静地望着竺法深。 竺法深看了他一会儿,“知道为什么他非得走吗?” 王悦沉默了。 “你真的认识谢陈郡吗?不如去问问王有容,谢家大公子的心思之深,够淹死你千百回了,你靠着他,王家没人放得下心。”竺法深低声道:“长豫,你要记住,在这个世上,最靠得住的,永远是血亲,谁都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