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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如今也破罐子破摔了!”郭朴冷笑,“谁不知道严世蕃打的什么主意,借一个赵肃,把所有他看不顺眼的人,通通一网打尽,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越说越气,脸色涨红,胸口不住起伏,徐阶摇摇头,赶紧递了茶盅给他。 “消消气,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郭朴被他说得一口气上不来,直翻白眼:“敢情我这是替别人白着急了?” “你这性子就是太冲动了,所以严世蕃才会处处看你不顺眼,这次是我被他盯上,你就省点力气,免得到时候也被连累。”徐阶苦口婆心,诚挚道。 郭朴闻言也动了感情,这些年内阁的人来来去去,反对的早就被逐走了,要么就是依附严嵩父子的,要么就是不敢吭声的,徐阶虽然没有明着和严嵩作对,但暗地里也保下不少人,连自己也是因为这样,才能继续留下来。 “华亭兄,我也知道你向来是能忍则忍,但忍了这么多年,还要忍到什么时候,更何况这一次,那个赵肃不过是幌子,他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裕王和你啊!” 徐阶不动声色:“那你想要我怎样?” 郭朴悻悻道:“你可以上个折子,向陛下澄清一切!” 徐阶苦笑:“如果陛下会听我解释,我还用得着在家避嫌?” 郭朴噎住,张了张嘴,却吐不出话来。 徐阶慢悠悠地端茶轻啜,再慢条斯理道:“这种时候,我做什么都是错,皇上圣明,心中自有定论,何须你我多言?” 那位主儿要是心中有定论,这朝廷怎么会乱了这么多年,还不是纵容着严家父子乱来! 郭朴恨恨想道,对徐阶就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说一个堂堂次辅,混得这么窝囊,还得成天看严家的脸色,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正待再劝,那头有下人来报,说广灵县县令元殊求见。 郭朴莫名其妙:“一个小县令来求见作甚?” 徐阶道:“他是戴公望的弟子,赵肃的师兄,想必是来求我救他师弟的。” 一边却向那传话的下人道:“就说我身体不适,闭门谢客,让他回去罢。” 郭朴叹了口气,心知徐阶是无论如何不会出头的了,这次的结果必然又是严家父子大获全胜,高拱等人罢职,裕王被牵连,景王坐收渔人之利。 他心里有些失望,说话就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与徐阶寒暄几句,便怏怏告辞而去。 徐阶也不挽留,只是笑着把他送到门口,让他安心做事,莫要多想,便折返回侧厅。 “出来罢。” 话刚落音,屏风后面走出一人,青袍黑履,器宇轩昂,腰间系白玉丝绦。 “老师,您为何不答应郭朴,能把他拉过来,也是一大助力。” “郭朴这个人,刚直冲动,可以共事,但真正要商议的话,不能找他,他沉不住气。” 徐阶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一边让下人过来换茶。 张居正叹了口气:“放眼内阁,除了郭朴尚能坚持己见之外,余子皆碌碌不敢言,老师想找个帮手,真是太难了!” 徐阶微微一笑,望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你觉得要靠内阁才能成事吗,永乐帝建内阁,本意是辅佐君王,到了本朝,陛下一心修仙,不管政事,内阁的权力这才越来越大,可再怎么大,也越不过天去。” 张居正片刻便反应过来:“老师的意思是,直接影响陛下的决定?” 徐阶点头:“想说动陛下,要讲究技巧,这件事情不是我或郭朴能办到,更不是内阁的任何一个人。” 张居正福至心灵,也露出笑容,缓缓道:“言官。” 徐阶的目光带上赞许:“打蛇打七寸,弹劾一个人,也要讲究时机、技巧,和内容,如果不能一举成功,倒不如不要做的好,只会白白打草惊蛇。” 张居正道:“若是那个赵肃受不住刑,指认了高拱,甚至老师您,只怕……” 徐阶忽然想起那个长身玉立的青年,和他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那些话,不由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成大事,总要有人牺牲的。 “不要紧,火暂时还烧不到我这里来,陛下还不至于糊涂到那个地步,很多时候,他心里头是明白的……再说,时机也快到了。” 他口中的时机是什么,徐阶没有再往下说,张居正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徐府外面,元殊足足站了两个时辰,直到脚下的雪覆过了鞋面,徐府的大门也没有开过。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徐阶的抱恙只是借口,人家压根就不肯伸出援手,去救一个毫无背景势力的举人。 就算自己是两榜进士又如何,在强权面前,同样无能为力。 当初在书斋时,戴公望就曾与他们说过官场的黑暗,可听是一回事,自己亲身体验又是另一回事。 本以为,三年来他在地方任县令,看到的已经够多,到头来才发现远远不够。 诏狱是个什么地方,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在那种地方,赵肃会遇到什么,想都不用想。 元殊紧紧攥着拳头,直到指甲刺入rou里,传来痛楚的感觉。 赵肃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他发现自从在这里面之后,白天与黑夜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随着对时间的迟钝与麻木,身体对于疼痛的感知反而越来越强烈。 抽在身上的三十鞭,还火辣辣地疼,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了,但一直没有上药,这个地方又阴冷潮湿,再这样下去,难免要落下病根。 赵肃平日里坚持每日晨起,练一套太极拳,再做一下仰卧起坐和俯卧撑,射箭的功夫也没松懈,身体一直很不错,饶是如此,被三十鞭这么抽下来,也觉得吃不消。 何况是赵榕呢,他会坚持不住,指认自己,也是正常的。 鞭子浸了盐水,抽在身上就更疼,现在血一凝结,就开始有些发痒,赵肃想挠一挠,可是双手都被铐住,无法动弹。 他叹了口气,只能闭上眼睛,想些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事情何以会到了这等地步? 该怪赵榕轻狂鲁莽,给他闯下祸端,还是怪自己没有调教好他? 又或者怪他不该和高拱等人走得太近,以至于现在白白成了炮灰? 赵肃知道,这些都不是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自己不够强。 裕王、徐阶、高拱、自己,在这些人里面,他是最弱的,没有官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