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屏上鸟
11 屏上鸟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新婚才过了几天,沈兰真便被提为封吏将军,留京任禁军统领。储君也落在病弱天子的长女身上,长公主被授为辅命大臣。 朝廷上崔家一如秋叶,被长公主清扫干净,有的士族回了清河东城休养,有的回到之前的关外重整阵营。 至于崔邈,还是沈兰真提起,崔邈之也在蓟北参军之列,灵默才知道,那个曾在上京被称为濯濯春柳的崔家公子,总是神采飞扬轻鄙功名的世兄,恍然从军远走了。 她的神色有些怅然,沈兰真不知道灵默曾经的情人就是崔邈,以为心善的小妻子,在为同窗和世兄的变故难过。 他揽着灵默的背,“听说你们交谊好,我已经安排部下待他好一些。” 灵默眼皮微颤,第一次回握住他的手,“有劳你了。” 因为留京升迁的喜事,雪片般的请帖飞向沈府,都觉得沈兰真得了长公主的宠信,一改以往和士族水火不容的态度。 沈兰真挑着帖子赴宴,却极少带上他的新婚夫人。几个月来,连在府里延请宾客,也大多是旧交。坊间传闻沈夫人性情僻静,将军爱妻,藏于深府;也有人道夫妻不睦,这桩姻缘本有蹊跷,新婚夫妇已然相敬如冰。 悠悠芳草,曲尽长栏,仆从带着陆琏走到主厅,短短月余时间,昔日一板一眼的沈府被修栽得诗情画意。 可惜灵默不在意这些。 “陆大人,请进。”仆从躬身道。 陆琏颔首轻笑,抬脚跨过门阶,便看到厅下那对老夫少妻在看画,身为将军的丈夫靠着meimei,好似全身重量都要靠在灵默身上。灵默只能把脸埋在乌发中,属于将军夫人那珠光宝气的发髻,几乎要把她细白的脖颈压弯了。 陆琏一贯温和挂在嘴边的微笑,不知不觉就敛了起来,“你们如今相处得不错。” 兰真他虽读过几年诗书,长年征战,到底成了粗蛮将人,灵默的手指这样抓着锦绣座缎,想必难受得要哭出来了。 这就是所说的至礼相待么? 早早听见了脚步声,沈兰真站起身来,有礼有节地拱手,“子琏兄来了。” 陆琏与他寒暄了几句,灵默便走在他旁边,“兄长……”声音细小,却很依恋,“郎君要我教他作画。” 陆琏面色怪异,旁人不知晓,他却知道沈兰真贫寒之时,在上京可是临画润笔过了一段好日子。灵默扯起陆琏的袖子,“兄长,你与沈郎君说说罢。” 帮她解解围罢。 根本不明白,为什么沈兰真总是要做一些,让她困窘的事情。 陆琏知道灵默对这些文人风雅是最不懂的,行家里手向外行人求教,再看她们所执的画卷,虽是简单的山居秋野图,谁都可以说道几句,但让灵默来,想必为难极了。 他任由meimei摇着自己的袖子,一时不愿再拂开,“怎么还是这样孩子气,兰真的画是…”还没说完,沈兰真赶紧打断,“子琏兄莫怪,握剑久了,这些东西都忘了。” 陆琏看了他一眼,便如常地说起其它的事情,“听说你冬时要随去行宫伴驾,府中可打点好了?” 他是准备这段时间和灵默过完年节后,去自己置办的别院过冬的。回门的时候,灵默就说想去十里原看雪,这件事也和沈兰真早早说好,毕竟这婚约,是那样开始的。 但沈兰真面色一僵,歉道,“子琏兄,这都怪我,长公主说要在行宫过年节,要我们带上家眷,灵默也是答应了的。” 自然,两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灵默。 沈兰真眉目带笑,眼神灼灼,灵默想到他这几日的垦缠,听他说,妻子不在的话,郎君会被人轻视,而十里原的梨花和雪又是每个冬天都可以去看的,不禁咬了下舌头,垂头说,“是……。” 那作为兄长,当然没什么可说的。陆琏神态从容,“婶婶给你做了补气血的药膳,等等记得吃。”又想起来什么,“很久未与灵默手谈了,此去行宫,年节是不能一起过了,和兄长对一局吧。” 兄长这样亲切,也不计较自己说话不算数,不像以前一样板正,也不皱着眉头叹息,灵默心里雀跃,唇角微微弯起,便牵着陆琏坐下。 于是刚刚坐在丈夫位置的地方,换上了兄长,和meimei摆着棋局,说起这几月陆府的家常,身为丈夫的沈兰真反而侧身在外,如同外人。 沈兰真定定看着妻子和兄长言笑宴宴,那种亲赖,是和陆家所有人都没有过的。而最守礼有节的陆子琏,也任由meimei和自己坐的那样近,若非知道是兄妹,还以为是……嗬……什么情人呢。 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沈兰真轻叹,一定是近来压力太大了。 他笑意不变,站在灵默身侧,“我对这个一窍不通,你教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