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小卒的自述
无名小卒的自述
我的继母叫白荷,是父亲娶的第二任妻子,她是从出生起就锦衣玉食、被父母安排好一切的千金小姐,父亲是她父母能为她找到的最为相配的丈夫,在第三次相亲时,父亲就向她求婚了。 之后的每一年,我的弟弟meimei呱呱落地,我看着我的母亲的肚子就像气球一样日益变大,又在既定时刻瘪下去,即便为父亲生了两个孩子,她仍旧那么清丽、如温室里的花朵一样不谙世事。 她不喜欢我,不喜欢这个家里一切关于那个女人的痕迹,也不喜欢那个女人生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同胞兄长。哦,那个女人是父亲早逝的发妻,也是他那红颜薄命的初恋。眼看我的兄长同那个死人长得愈发相像,尤其是那双葡萄紫的眼睛能勾起父亲的回忆与旧情,母亲怒火中烧,扮演贤妻良母的她总对兄长表现得很疏离。 她为什么会不喜欢我?我不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只是假扮她孩子的冒牌货。我是七岁的时候被领进家门的,那个女人的女儿在一次家庭旅行时溺死了,为了让妻子不生活在丧女之痛的阴影中,我那手眼通天的父亲,聪明绝顶的父亲找到了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扮演沉默寡言、极其乖巧的女儿。我面见那位贵妇人时,形销骨立的她躺在床上,手里正拿着厚厚的相册翻看相片,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和女儿的合影,我的出现让她那么不敢置信,她向天祷告这是神迹,双子神果真会在人死后的第三天复活祂们最忠诚的信徒。 这已经不是三天了,是三个月。我默默腹诽,瞥了眼正在安抚妻子的父亲,他在来之前就已经给我做了一堆功课,却唯独没告诉我他的妻子是个狂热的宗教份子。一张照片从相册里滑落,顺着柔顺的棉被掉落在我的拖鞋前,我捡起来,里面的小女孩果真与我神似,不说十分相像,也有八分相似。 我不了解这个女孩,就如我也不够了解我自己,我懵懵懂懂,没等我问出那个会戳穿这个可笑谎言的问题,女人就已经抱住了我,喜极而泣:“贞德(Jehanne),我的贞德。” 女儿的死而复生也没能留住女人即将逝去的生命,在一年后的夏末我们给她举办了一个私密的葬礼,只有父亲、兄长、还有我。她的儿子哭得惨痛,最后昏倒在管家的怀中,而我看向同样悲伤的父亲,问出决定我今后去向的问题:“我能回去了吗?” “回去?回到哪里去?”男人拉住我的手,他似乎不能再失去更多了,“这里就是你的家。” 我推开育儿室的门,母亲坐在窗台旁一只手推着摇篮,怀里还抱了一个正在喝奶,她似乎很疲惫,却仍与身旁的佣人谈笑风生。我走近了去看,婴儿都长得大差不差,我也放弃了分辨,有一搭没一搭尬聊起来:“母亲,什么事那么高兴?” “简(jean),你不是和你哥哥一块去上声乐课了吗?”她自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回避我的眼神,厌恶却能从话语里泄出来。似乎是为了不让她的孩子也传染这份厌恶,她把那个幸运小子放回摇篮里。 我怎么能说哥哥这个胆小鬼和我一块逃课来见你呢?我也不想告诉她那小子正在偷听墙角,我扑倒在她的大腿上撒娇:“我想您了母亲。您好久没有给我讲故事了,跟我讲讲您以前的事吧。” 我的母亲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她总是不厌其烦跟我讲她和父亲的罗曼蒂克爱情史,仿佛是为了炫耀她的明智选择,她还是会一遍又一遍力争父亲是爱她的。 简是我的第三个名字,也是父亲为我从贞德里切出来的部分,他告诉我不必再活在任何人的影子里,也不必再挂念从前的事情。 可是,我嗤之以鼻,简是你挚爱的妻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