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魅魔小姐的“jiejie”

    艾米立即起身，手忙脚乱地取出机关弩，装填弩箭。

    “啪踏”一声，慌乱间，弩箭被她失手摔到了地上。

    “不用心急，小姐，慢慢来。”

    男人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还鼓励艾米。

    泪水滴在驽矢上，艾米的手心被弩线拉出一道血痕，她终于装填成功，颤巍巍地举起机关弩，瞄准了男人。

    男人却是云淡风轻，一点反应也无。

    艾米抬高手弩，瞄准敌人的心脏，闭上眼睛，绝望地扣动了扳机——她心知肚明，方才搭上一整支资深的3阶冒险者小队，才与那个似乎只是幻象或傀儡的东西同归于尽，这一支小小的驽矢，又能有什么用呢？

    可出乎意料的，随即，她听到了弩矢贯入血rou的声音，连带一声痛哼。

    艾米抬起头，她看到——环绕男人，原本可以抵挡强效冰枪术直击的蛋形法术护盾，居然被这支小小的驽矢洞开了一个缺口，缺口周边的法术护盾，则像被点着的书页一般，逐渐蜷曲，收缩，消散了。

    男人不可思议地盯着扎入自己肩头的弩箭，以肩头为中心，他体内的魔力也开始消散，他当机立断迅速拔出弩箭，远远丢开。

    “血眼！破魔！难道你是……”控骨者不可置信地望着艾米。

    艾米却不与他废话，见弩有效，她当即拔出腰侧箭囊里的弩箭，重新装填——可还未等她装填完毕，地上几只骨手就飞起来，铁钳似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机关弩被打飞在地，同时一杆分外粗壮，泛着幽蓝色不祥光芒的骨矛直奔她面门飞来，呼呼风声中，艾米仿佛都能看见那扑面而来的凝郁死气了。

    不错了，自己一介平民，也给这高高在上的施法者上了一课——艾米正释然间，却看见……

    一只如玉葇荑探至她面前，信手拈住了那杆风驰电掣的骨矛——此时，矛尖几乎触到了艾米鼻尖，尤自晃动不休。

    那是艾米见过最美的手，这只纤手擎住了因禁锢着无数哀怨亡魂而颤动不休的骨矛，只轻轻一握。

    黑红色的地狱烈焰猝然升起，烧遍了骨矛每一条缝隙，涤清了附着的每一只亡魂——幽蓝的骨矛变形，软化，熔炼成了血红色的，涌动着不歇恶火的恶魔武器——恶魔之矛。

    艾米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

    这是位比星星还耀眼的女子，她的容颜明明与魅魔少女一模一样，但气质却泠然而优雅。但这般清雅风神之余，那对颀长高耸宛如墨色皇冠的恶魔角，宽大如帘幕的恶魔翼，以及那根妖妖娆娆，韧性十足的粗长恶魔尾，无不揭示着她高阶魅魔的身份。

    与魅魔少女那总是蕴含泪意，且令人怜惜的眸子不同；这人湖蓝美眸中神光更锐利些，心思显然更加深沉，她细长眼尾微微上挑，更添了丝丝缕缕神秘又妩媚的意味，无波时摄人心魂，涟漪时却似连星星都能引诱。

    若果说魅魔少女是最为矜娇可人的魅魔公主，那这人定是那至高无上，将所有人心玩弄于鼓掌间的魅魔女王。

    艾米看到，她纤指并拢，一手拈住牵系在身后墨瀑间的明蓝缎带，只轻轻一拉，刹那间，这捧流云青丝便若黑色羽翼，于风中纷舞飞扬。

    她又将发带一端抿在唇间，另一端环绕手腕几次牵扯，那缎带就如同有生命一般，渐宽渐长，攀绕那不可直视的惑人女体，变成了一尾妖异的长鞭——这鞭子有着类似坚韧皮革的黯蓝光泽，如长蛇般在半空中兀自蠢动蜷绕不休，鞭梢张开，内里撑起层层叠叠的粉色rou褶，晶亮的粘液拉着丝，自内里流出来……

    艾米只多看了那鞭子一眼，那物事便感念到她似的，鞭梢高高扬起直指向她，且自那层叠rouxue深处，钻出来一根前粗后窄的粉色rou柱，骇得艾米即刻别开了眼睛。

    露娜在上啊！这是何等亵渎妖异之物！

    但这魅魔实在过于惹人注目，艾米的目光只移开了一会，很快又情不自禁地移了回来，她的双眼，一寸寸抚摩过魅魔那对高耸得不像话，随腰肢轻扭间剧烈摇摆颤动的硕大美乳、那韧性十足的娇娆水蛇腰、还有那双修长美妙的妖精长腿……

    如此高挑美艳之绝色，酝酿出了一种极具侵略性，甚至带给人恐慌感的威压之美。

    果然，这才算货真价实的……魅魔中的女王嘛——艾米仅仅看着对方，看得久了一点，就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了，小腹内里也是温热而澎湃，原始的爱欲不停歇地冲刷着她的心灵，渐渐的，她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待到对方望向她，艾米才从被魅惑兼震慑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她面色绯红，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这才注意到，魅魔身后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堵地狱烈焰凝成的火墙，这火墙不断承受着另一侧控骨者的攻击，却是纹丝未动，只泛起一层层浅浅的涟漪。

    不知为何，只用待在这女子身边，艾米就有了安全感，因而她不禁多言了一句：“你就是那一晚的魅魔，你就是……她的jiejie？”

    “不算是。”

    “啊？”

    “她唤我姬蓝漪，她当我是jiejie，她通过妄想描绘出我的身形，经由与虚无对话编织出我的性情，借助永恒执念种下彼此的羁绊，但我终究不是她jiejie……”

    “咦？这……”

    “确切说，我正是她自己，我即是她，她即是我，我是她梦中所想，她是我心之所向，至于你……本不该再出现的……”

    “久违了，滢。”末了，姬蓝漪又添了句，却声如蚊蚋，几不可闻。言毕，她明星妙目连眨间，美目异彩连现，伸出手，似是想感受此时此刻噤若寒蝉的艾米脸蛋的温软，终究还是作罢。

    姬蓝漪转过身，挥手摒散烈焰屏障，一杆骨矛瞬间攒射而至，她只轻描淡写地葇荑款摆，以皓腕抵至骨矛中段，轻轻往外一格，那骨矛就失了准头，斜向下深深钉进了地里。

    姬蓝漪豆蔻玉足裸裎，莲步轻移间，在岩石地基上踏出一连串火脚印，这是生于地狱的恶火。

    控骨者如临大敌，他双手拄紧骷髅法杖，将法杖深深钉入地下，口中念动起冗长繁复的晦涩咒文，无数黑气从尸体骨骸间成型聚拢，顺着法杖注入地下。

    但还不够。

    控骨者一掌拍碎骷髅杖顶端的颅骨，一点幽绿的，格外强大的灵魂之光旋即侵入地下。

    地表破开一道地裂，一连串腥黑的，一人多高的骨刺从地裂内长出，连成一片，朝姬蓝漪涌来，地面轰隆震动，地表的骸骨和碎石也不断跳动着，仿佛预示着有什么沉睡在地底的庞大恐怖，行将苏醒。

    姬蓝漪不以为意，她轻轻迈出一步，将骨刺群复又踏回地底；她执起“恶魔之矛”，朝持续念咒的控骨者投将过去。

    一堵一人多高，七八米长的骨墙撑起破碎的地基砖石拔地而起，挡在控骨者身前，但“恶魔之矛”如热刀切黄油般轻易贯穿了这堵厚重的骨墙。

    骨墙后方，“黑暗禁域”形成的“黑墙”立即崩毁了，接着是山谷对侧的山体，立即响起了巨石滚落，不绝入耳的隆隆山崩巨响，最后才是骨墙本身——这堵硬度接近钢铁的骸骨之墙从孔洞处开始，逐渐剥离碎裂，化作齑粉。

    控骨者显露出身形，他身上法袍已然破碎褴褛，双膝瘫软着跪倒在地，已不见半点先前的趾高气扬了。在姬蓝漪的注视下，他双目赤红，呼哧呼哧间，忽然又像条发情的公狗似地爬上前来，姬蓝霖探出一只玉足，轻轻抵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止住其来势，同时细细感受起脚底下心脏的跃动。

    “还算是……充盈的魔力，如果你没伤过她，我或许愿饶你一命，为我所用，只可惜……”话音未落，姬蓝漪素手一扬，魔鞭瞬间蜷绕至男人头顶，口器大张，从颅顶往下，一口就将他整个人都吞进去了——只见那魔鞭耸动痉挛数下，不多时就吐出来一具精气被吸得精光，眼眶深凹，只剩皮包骨头的干尸。

    姬蓝漪闭上眼睛，轻轻吐出口气。

    “我要睡去了，你照顾好她。”姬蓝漪指向放在一边马车上，被她事先脱下来，且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和斗篷，这些都是魅魔少女先前着的衣物。

    想了想，她又道：“更深露重，她又身娇体弱，这些衣物不够，还须得为她裹上绒毯，重新生起营火，否则她可能会受凉。”

    “还有，我近期无法与她相见了，若她问起我，你就与她说我也很想她。如果她追问到底有多想，你就与她说——我的心偶尔会因为她而绞痛，只因为我总是担心，我的想念、我的爱意无法传达给她。”

    “对了，如果她因为我暂时消失，而患得患失，请告诉她，我就在这里，没事的。我一直都在，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是她自己招惹出我的，所以，没有谁能让我离开她，即使是她自己也不行。”

    艾米觉得，这只魅魔的心，似乎没有她表面那般强大，因为当艾米以为她终于嘱咐完了后，她犹豫了会，又补充：“倘若万一，如果万一，我因为某些缘由，迟迟没有出现……那就请她仔细感受我的心意，请她一定要记得我，一定要来找到我，我会一直坚持，一直等着她的，我会一直都在，即使她一直都找不到我，或不愿找到我，也请她不要放弃。”

    “请告诉她，现实中绝不会有我这样的存在，能真正与她相互理解，把她当做全世界，无条件接纳她的全部，即使是错误与缺点，无条件给她全部的爱，无条件满足她所有的要求……”说到这里，姬蓝漪再一次深深看了艾米一眼，意有所指：“现实存在的，只会和从前一样，一而再，再而三令她伤心难过，请她不要再被欺骗。”

    接着，这只外表明艳不可方物，心思却意外细腻的神秘魅魔，就双手并拢，枕着面颊，侧身躺回马车的天鹅绒椅上，睡了过去。

    艾米眼睁睁看着她身量渐小，先是变回姬蓝霖的身形，接着居然还停不住，继续变小下去——直至最后，外表成了一名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儿。

    艾米怔了怔，忽然呼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方才她被姬蓝漪的妖艳之美所震慑，竟全然忘了向她请教艾利行踪的事，这就是所谓的色令智昏吧。

    至于魅魔向她说的那一大段意味抽象至极的话，她当然更是记不得了。